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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宋贩卖焦虑 第73节

领导接见下属,当然不是第一为便是第一重要,排在最后的也不一定是因为不重视,有时候更可能是亲疏远近的区别。

与张载之会面奏对,如果只是看前半部,大约便是一个标准的君臣奏对,君臣两个客客气气地讨论。

赵顼问张载治国为政的方法,张载“皆以渐复三代为对”。神宗非常满意也有可能是装的,嗯就是装的。

张载这些话其实不过老生常谈,但是符合赵顼的政治需求。

所谓渐复三代,也就是说现如今的状况与三代相差甚远,想要渐复三代,那就要要改革嘛。

只要支持改革,那便是自己人!

但具体措施呢嗯,赵顼没有问,他大约觉得张载这样的读书人,是不大会懂那些吧,问了可能会让人尴尬。

于是只是确认了张载的政治倾向,赵顼便尝试提出让张载去二府做事。

原本他不过是尝试这么一提,没想到张载点点头就应了下来。

赵顼这才真正开心起来。

之前接见过司马光,赵顼好说歹说,司马光就是不同意变革。

赵顼也提出让司马光去二府,甚至提出让司马光去担任参知政事,以参知政事的身份,将政事给承担起来。

这大约就是让司马光当任官府首脑了。

宋朝是个比较神奇的,本来官府最高首脑该以中书令为长官,任首席宰相,中书省仅存空名,与门下省并列于皇城外两庑,所掌只是册文、覆奏、考帐等例行公事。

宰相办公处称中书门下,简称中书,习称政事堂,置于皇城之内,不再设于中书省。

中书令也不真拜,中书舍人亦为寄禄官,不起草诏命,而另设舍人院,置知制诰或直舍人院以掌外制。

大约就是,本来名正言顺的官府首脑的职责,却被分了出去,然后管事的都是一些不搭界的人,然后以一些什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啊、参知政事啊这些职务名头来管理。

一般来说,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算是真正的宰相了,参知政事算是辅助,但若是皇帝信任,参知政事也可以行使首相之职责。

比如后来的王安石变法,几乎是权倾朝野,但他脑袋上顶着的不过就是一个参知政事罢了。

嗯很奇妙。

不过这个不必多说,就司马光来说,赵顼给开出这么高的筹码并没有动心,于是便有了王安石的出头了。

到了张载这里,张载能够答应他的招揽,赵顼自然是非常开心的。

就目前来说,关学也是一大学派,影响力颇大,吕公著所说四方之学者皆宗之也不是虚话,张载能够进两府任职,对他赵顼来说,也是一大鼓舞。

所谓圣君在上,四方贤人来投嘛。

但这只是上半部分,中规中矩,赵顼觉得还算是不错,也装出特别开心的样子都还不错嘛。

但下半部分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当时是这么开始的,让赵顼有些措手不及:

张载说完了主张,赵顼夸赞说老宗师果然厉害云云,不如到二府任职,发挥更大的能量之类的话,张载也配合的说好啊好啊,陛下厚爱啊,载很是感激啊。

赵顼都准备说张卿你有事先忙吧,之后朕会给你任命的啊,还没等他说出来,张载突然道:“陛下,臣有一策,可解国库匮乏!”

“啊,老宗师慢走嗯?”

赵顼停了下来,脸色有些迟疑:“老宗师您刚刚说的是什么?”

张载从怀中掏出一册子,递给赵顼,赵顼迷迷糊糊地接过来,张载说道:“陛下,这是富国策,请陛下过目。”

“啊?富国策?”赵顼有些楞。

张载道:“陛下请稍微过目一下。”

赵顼从善如流,对于任何有可能缓解国库空虚的提议,他都不会放过。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看便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大伴过来提醒了两次,说外面还有很多人在等着,不能够聊太久。

赵顼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下小册子,与张载道:“张卿家果然不愧为关学宗师,这银行法博大精深,朕光是看着注释,便觉得口颊留香了。

只是后面还有许多的人在等着,张卿家暂且先回去,朕安排一天嗯,明天,专门听张卿家你来说这个!”

张载看到赵顼的反应,心底下顿时有了底,笑道:“好的陛下,不过这富国策却不是臣所作,而是臣的弟子陈宓陈静安所作。”

赵顼惊道:“是为天地立心的陈静安么?”

张载惊讶道:“陛下也听说过臣那弟子?”

赵顼喜道:“陈静安是现在汴京城最有名的年轻人,朕耳目也不闭塞,怎么会不知道呢。

太好了,原来陈静安不仅仅是诗词出色,原来真才学在这里呢,看着策略,治国理政之能力果如他的志向一般出色!

张卿家,明日你带着静安一起来,嗯若是能够上经筵讲读最佳。”

张载有些吃惊,也有些为难。

吃惊的是,赵顼对着富国策竟然是如此的在意,甚至想要让陈静安上经筵讲读。

所谓经筵讲读,乃是宋代首创之制,其功主要是供皇帝学习。

经历太宗处理政务和学习经史时“患顾问阙人”与真宗时无事而“乐闻讲诵”的初期阶段。

至仁宗时,这种本因皇帝右文崇儒及提升自身修养的需求而设的制度,逐渐演变成了皇帝的主要学习制度。

皇帝因自身现实需求而调整经筵频率、内容乃至制度的举措对其历史教育的影响愈发重要。

赵顼自登基以来,日御经筵,风雨不易,召开经筵讲读的频率颇高,讲读之人的级别更高,现在的宰相、参知政事都来给赵顼讲读过。

从这些来看,这经筵讲读已经不能算是一般的课堂,而是一种比较有政治意义的东西了,能够上去,便意味着已经被赵顼所认可,是要被重用的。

这是张载吃惊的地方,吃惊于赵顼对着富国策的评价之高。

至于为难,当然是因为陈宓的身份了。

赵顼看到张载的为难之色,笑道:“经筵讲读也未必就要有官身,只要有好学问,都可以不拘一格。”

张载难色不消道:“陛下,臣近日来有一事想要请陛下恩典。”

“卿家有何难处,尽情说来。”

赵顼一听便知道里面有事,他没有嫌麻烦,反而心中欣喜,要重用的人,若是有求于你,反而是一件好事。

张载叹了一声,然后将陈宓如何被构陷的事情娓娓道来,赵顼越听脸色越是难看,到了后面勃然大怒道:“这些人竟然是如此恶毒,竟然要毁掉朕的青年才俊,该杀该杀!”

张载闻言大喜:“那陛下可否派人去调查此事,尽快帮臣的弟子洗清冤屈,否则有一身污点,以后想要为陛下效力都不得。”

赵顼点点头:“卿家放心,朕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

赵顼安慰了一番张载,之后亲自送张载到了殿门口,回来又忍不住看了几眼富国策。

小黄门端了一些小食过来,赵顼吃了一点补充,稍微歇息一下便叫小黄门请王韶进来。

“陛下,您刚刚不该与他承诺那些的。”

随侍在侧的大伴道。

赵顼脸色有些疲倦,笑了笑道:“朕只是说不会冤枉一个好人,需要的时候,查一查也无所谓。”

大伴笑道:“陛下英明。”

大伴心下欣喜,陛下看似年轻,但行事却是颇为稳重,说话也是滴水不漏,这话似乎是承诺,但实际上却是模棱两可。

不一会,王韶便来了。

赵顼对于王韶本身便是重视的,王韶经常给他上书,尤其是最近给他上了一个平戎策,让他看完之后激动了许久,于是便有这么一趟奏对。

赵顼是仔细研究过平戎策的,便与王韶一起研究起来,一问一答之间,时间也是飞速流逝,赵顼大感有收获,于那遥远的西边河湟产生了莫大的兴趣,恨不得明日便出大军,开拓熙、河、洮、岷、宕、亹五州多达二千余里的疆土,达成对西夏的包围之势,那才叫称心,只是唉,还是穷啊!

现在别说出动大军了,年前的时候,军中因为兵粮没有及时发放,那些兵大爷们将三司负责兵粮的部门给围了起来,那几个勾当官差点都被打了,好在有韩琦过去镇场子,不然也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来。

没有钱,就什么都干不了!

赵顼忍不住看向那本富国策,却被王韶给看到了。

王韶笑道:“陛下心有所思?”

赵顼有些不好意思:“朕真想立即发兵,按照你的方略来执行,只是现在国库匮乏,却是难以立即执行了。”

王韶嘿了一声,像是开玩笑一般道:“陛下,说来也是巧了,我那老同年张横渠张载,这些天与我讨论了如何开源,臣倒是觉得颇有启发”

赵顼笑道,将富国策拿起来递给王韶道:“是这个嘛?”

王韶一看笑道:“原来王卿已经与陛下说了,那就不必臣多说了。”

赵顼点点头:“王卿觉得如何?”

王韶脸色稍微凝重了一些道:“陛下,这银行之法臣虽然不算很懂,但这里面讲解颇为清晰,若是依法而行,应该是能够取得成效的,就是会不会与民争利了?”

赵顼却是笑而不语,另言他事,将话题转移开去:“王卿,横渠先生的弟子陈静安你可是认识?”

王韶点点头:“见了不止一次,南丰先生的关洛宴上、醉仙楼的金水河诗会,臣都是在的。”

听到此话,赵顼终于还是露出露出青年人的好奇心:“王卿,那陈静安当真只有十六岁,关洛宴上片刻间便写下少年大宋说,那金水河诗会上五首诗词当真是现场立作?”

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张卿说他的弟子被人构陷,朕想多了解一些。”

王韶点点头:“是的陛下,这个作出静安四句的少年人的确是十六岁,嗯实际上静安四句是他十五岁时候所作,少年大宋说也是被程家兄弟所迫临场作出,至于元夕时候的五首诗词,的确是由各人出题现场立作。

臣常年边塞,便请他以臣之经历赋诗词,关于臣的便是破阵子王年伯赋壮词以寄之

李泰李子和得贺新郎甚矣吾衰矣一词,晏几道得汴京冬雪初霁一诗,而范御史促狭让他作一首诗词给现场之歌妓,便有了金缕衣妾本东华门外住”

说到这里,王韶都忍不住苦笑:“于他来说,作诗词、写文章都是拈手即来,且都是传世之作,其才华之高绝,臣生平只见过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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