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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宋贩卖焦虑 第47节

陈宓深深作揖,语气诚恳至极:“晏前辈,晚生所言句句出之肺腑”

“哈哈!陈宓!你正是出之肺腑的瞧不起诗词一道是么!”晏几道怒道。

陈宓直起腰来,苦笑道:“前辈可误会啦,晚辈的意思并非瞧不起诗词,诗词自然还是好的,大唐之繁荣昌盛,军事、政治、经济等固然是重要,繁华之文化也是重要组成部分,初唐四杰、李太白、杜工部、李商隐、白居易这少一个人都不叫大唐啊!

只是,大唐之所以叫大唐,是因为大唐的赫赫军威,是大唐的富足、是大唐的清明大宋朝文化荟萃,然而朝廷却在经受有宋以来最大的财政危机,民间在经受混乱、动荡、匪患、天灾,毫不客气的说,如今汴京城之繁华,不过是假象罢了。

如果咱们这个时候,还沉迷于诗词,用诗词来描绘虚假之繁华,恐怕令人无法感知危机,到时候等异族打来,我们难道还是拿着诗词去迎敌么?

唐后主李煜”

“闭嘴!”

晏几道眼神冰冷,盯着陈宓道:“你这竖子,侥幸作出一首好词,便以为可以指点江山了么?

诗词之道,博大精深,可以劝谏、可以述志、可以载史、可以揭发黑暗、可以发散感情、可以导人向善、可以挥斥方遒诗词之道,玄奥精深,到了你这竖子口中,便成了小道呵呵,你何德何能!”

陈宓再次苦笑道:“晏前辈何必如此,晚辈并无藐视诗词之意,只是觉得诗词虽好,但无法救世道,就如同魏晋之清谈,清谈误国啊!”

“哈哈哈哈!荒谬,真是荒谬!大宋文化荟萃,在你眼里却成了清谈,何其荒谬!你怎么不说天下人都是傻子,就你陈宓最清醒!”

晏几道呵斥道。

陈宓脸上的苦笑渐渐隐去,变得渐渐肃穆起来。

这晏几道真是不可理喻,自己都如此低声下气地解释,他却还是不依不饶,这是要做什么?

诗词之道,说好听点就是文化事业,说不好听点,就是清谈误国,国家文化荟萃自然不是什么坏事,但若是丧失尚武之风,亡国就在不远处。

这晏几道的心思自己倒是可以理解,无非就是仕途潜力不大,只能沉迷于诗词之道,这诗词之道能够给他安慰,给他一个温柔乡,让他在里面可以心安理得。

但是,与这国家来说,诗词之道就是小道,是盛世的点缀,而不是盛世本身!

现在他口口声声称自己是竖子、是荒谬、是大言不惭,晏几道可是名人,他一言可以捧人,自然一言可以毁人,若是任由这些话传出去一定会传出去的,现在醉仙楼里至少有几百人这些话传出去,明天陈静安之名就会成为狂妄的代名词!

狂士倒不是什么骂名,甚至在某种程度上算是一种褒义词,说一个人性情卡狂放、不拘小节,算是一种褒扬,但有这种名头,官场是很难进的了的。

于陈宓来说,进官场是非常重要的一步,若是进不了官场,他的那么谋划,未必不能做,但至少要花十倍的力气才能够完成!

陈宓的脑子里在疯狂地运转,现如今这种局面该怎么破?

今晚的确算是策略有些失误了,诗词是小道这种事情,在唐代前、宋代后可以说,但在唐宋时候说,却是要担负一些风险的。

诗赋词章在目前依然还是科举的一部分,算是主流情况,虽然也有一些人在讨论诗赋词章取士的是否依然合适,但在没有正式确定之前,敢说的人依然还是要承担风险。

那点风险倒是没有什么,只要没有人较真,就没人当真去管这事,但偏偏遇到晏几道这样视诗词为避风港的人,他却是不能忍受别人轻视诗词的,于是矛盾便是这般的巧合爆发了。

事情便是这么个事情了,后悔是没用的,陈宓也从来不后悔,遇到事情、做错事情,努力解决便是,后悔又有何用。

但现在这个事情该如何解决?

和晏几道道歉,说自己错了?

不行!

今晚自己来到文会,就是要树立起一个忧国忧民、有远大志向的少年的人设,如果道歉了,那人设立不起来不说,还可能会被人讥笑为大嘴巴,既然说了诗词之道是小道,那便一定是小道!

既然如此,解题的思路就该在证明诗词之道是小道这个事情上。

那么问题来了,该如何证明诗词之道是小道?

和晏几道辩论诗词之道无助于治国平天下,所以是小道?

别开玩笑了,这种辩论先不说有没有效果,就说这个辩论过程,就足以让人崩溃,何况根本是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没有办法证明的。

那么,道路只剩下一条了。

陈宓抬起头来,扫视了一圈,然后缓缓道:“晏前辈,晚辈既然说诗词是小道,自然有晚辈的道理。”

晏几道呵呵一笑:“哦,有何道理?”

陈宓诚恳道:“诗词歌赋,不过是文字游戏罢了,只要掌握方法,如青玉案元夕这样的词,也就是信手拈来罢了,如此简单地游戏,晚辈说它是小道,恐怕也并非抹黑诗词。”

晏几道指着陈宓,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世间最为荒谬的话语一般:“大家听听,陈静安,说,青玉案元夕这样的词,他随手就可以拈来,他说这是个简单地游戏,哈哈哈哈,可笑、荒谬、大放厥词!”

王韶等人面面相觑。

苏小卿脸色诧异。

卢雪婷脸色有些微白。

杨玉容脸色肃穆。

卢伯蕴紧张得浑身发抖。

李泰面露冷笑。

杨士奎皱着眉头。

陈宓认真道:“是的,晏前辈没有说错,这样的词,晚辈随口便能够凑上十几首。”

“轰!”

醉仙楼轰动了。

第八十一章 宴家!

开封府辖一十六县,包括开封、祥符、尉氏、陈留、雍丘、封丘、中牟、阳武、延津、长垣、东明、扶沟、鄢陵、考城、太康、咸平,而祥符、开封两县为附郭县。

宴家在祥符县扎根已经多达一百多年,在后梁太祖开平年以汴州为都城,号称东都时候,宴家就已经在这里了。

宴家虽然没有出将入相的子弟,但世代读书,每一代的子弟都有人深耕官场,或是小官,或为小吏,根系深扎,到了宴成裕这一代,更是在庆历八年成为太常院同判。

只是宴成裕在前几年过世之后,冒出头的宴家又再次变得默默无言,但他们在继续努力,想要用宴家的资源堆出来一个新的巅峰。

宴家的元宵夜也是相当热闹的,光是长房宴成裕这一支的人凑起来,便多达上百人,这还不算其余各房。

宴家自己内部也是办了个文会,不过不邀请外人,外人也不太看得上他们的文会,只能算是宴家自己玩玩而已。

宴家的文会水平不高,只能算是自娱自乐罢了,最高的还得是陈年谷这个正经靠科举的,其余的宴家人都是一些小官吏,贪污受贿产业经营的水平是极高的,就是读书这一块不太行,即便宴家重视教育,但家族中不出读书种子,也只能是徒呼奈何。

当然,也有宴家子弟出路颇多的原因导致,反正他们只要识字,有钻营的能力,家族就能够给他们安排各种小吏职位。

实在安排不下的,便去宴家的各项产业去干事,当然,还有更多的人是从事权力寻租事宜,用后世的话来说,那叫掮客。

他们利用宴家在官场上的资源,上通下达,无论想干什么事情,他们总能够帮忙找到衙门。

对于体制外的人来说,官场是很复杂的,有很多人是提着猪头都找不到庙门。

对于宴家人来说,官场上的事情就如同掌上观文一般,想要干什么事情,他们随时能够找到涉及事情的各个衙门去。

他们未必能够话事,但这种能力足够他们挣得盆满钵满了。

所以,对于宴家子弟来说,读书太苦了,还不如多学学这些官场门道,悠哉悠哉就能够将钱给挣了,读书那行当,闻鸡起舞、悬梁刺股,听起来励志,真去干了,那是真能将人给熬死的。

但是宴家的长辈们并不满足于此,他们鼓励宴家子弟读书,每年砸在书院上的钱多达上万贯,但这些年效果却是聊聊,最出色的莫过于宴成裕了。

只是宴成裕之后,宴家长辈们举目四望,竟然找不出一个有希望的子弟,放眼过去,全都是尖嘴猴腮的奸猾小吏的模样。

呜呼哀哉。

所以,宴家也学着那些大族一般,想要去榜下捉婿,却是抢不过别人,毕竟人家一听说宴家只是个小吏家族,即便是被抢来了,也是以头抢地一定要走的。

宴家很多次都只能哭丧着脸将人送回去,人家还非要求宴家要将他们送回榜下,甚至还发言威胁若是耽误了我的姻缘,以后非得整死宴家人不可。

怕到是没有什么怕的,就是怕麻烦嘛,之后宴家人便不太干这事了,最多便是看上一些贫寒士子,在考中之前,便与之结交,然后出言试探,若有愿意的,便以族中女子相许,比如陈年谷这样的,就是这样笼络过来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找,被笼络过来的士子,却好像被霉运缠身一般,也是屡试不第,颇为气人。

陈年谷就是这般,考了许多次,就是考不上,现在宴家已经放弃了,帮着在祥符县里找了个职位,算是给了交代。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陈年谷在宴家的地位就不太高了。

虽然今晚陈年谷一首元夕算是一大家子中水平最高的,但也就得到了家主宴清平的颔首许可而已,之后宴家上下其实都是在等其余各个诗会上传来的优秀诗词。

当然,那些私人宴会的诗词没有那么快就能传来,那些得等段时间,才会陆续传出来,现如今能够等的,便是公开的诗会的消息,因为公开的诗会人员出出入入的,消息比较流通,私人宴会的,毕竟出入不便。

最有看头的自然是樊楼诗会,在能够欢庆的年份里,樊楼的诗会自然都是最受关注的,樊楼财大气粗,总是能够请到重磅的嘉宾,自然能够出最好的诗词,当然,最好的诗词还得看私人宴会上流出的,毕竟真正有前途或者说真正水平高的,都去了私人宴会了。

但这并不妨碍樊楼诗会的隆重,总有像晏几道这样的落魄词人,前些年,柳永活着的时候,便是樊楼的常客,那些年,樊楼诗会能够成为顶尖诗会,与柳永也是分不开关系的。

宴家的水平虽然不高,但总体大家还是比较欢快的,聊聊诗词,聊聊家常,家主宴清平考考子弟们的读书成果,有回答的好的子弟,宴清平也不吝惜赏赐,当然宴清平提问的也都是一些比较基础的问题,所以得到赏赐的子弟便多,这样一来,无论是小孩还是家长,都有面子都有好处,自然气氛十分融洽。

陈年谷却是有些心中郁郁。

他坐在下面,妻子却跑到哥哥宴清平那里去了,旁边的人也不与他聊天,一些子侄辈的对他也不太尊重,与妻子这些年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两人也没有生育,这个事情让妻子颇不高兴,当然,更多的还是因为他没有中举吧。

宴家一片欢声笑语,陈年谷却是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寂,在这里,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外人。

他突然想起了在遥远的家乡,那个家乡里,有他的妻子有他的两个可爱的儿子妻子已经死了,自己甚至都不在身边,儿子来找他了,他却不敢相认陈年谷突然自嘲的笑了笑,眼眶里却是有了湿润,不过,没有人关注他,也不会有人关注他。

第八十二章 是陈宓的陈宓吗?

丝竹盈耳,灯如流金,夜色也渐深。

陈年谷感觉有些疲困,只是宴家人都还在,他也只能强自支撑,只是他心情愈加糟糕,身体便愈加疲惫起来。

他年纪虽然不算老,但这些年郁郁不得志,身体其实也不算强健了,到了这等中年之后,身体便有些吃不住了。

而且,妻子年轻些,在某些方面的需求也是旺盛的,他终究还是有些撑不住了。

实在撑不住了,他只能晃晃悠悠站起,悄悄地走过去妻子那边。

妻子宴淑文正与哥哥宴清平说得兴起,陈年谷只能沉着性子等候。

只是宴淑文是个多话的,唠唠叨叨的总是停不下来,陈年谷终于是耐不住性子了,便轻轻咳嗽了一声,引起了宴清平的注意。

宴清平见是陈年谷,笑道:“熟美,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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