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宋贩卖焦虑 第44节
“嘿,做戏做全套,张宗师何等人物,怎么会留下破绽,当然会给准备好的啊。”
“啊?这……这也太……”
“闭嘴!”杨玉容又再次喝道,“今天文会是杨家的文会,你们别乱说,别坏了客人的声誉,要是坏了杨家的名声,看我回去怎么治你们!”
杨家的女孩子们顿时安静如同鹌鹑。
杨玉容透过缝隙看向下面,灯光透过缝隙照射在她俊俏的脸上,似乎也有些失望。
一楼帷幕后面,已经准备妥当的苏小卿,却迟迟没有等到老鸨来通知可以出去了,便悄悄来到帷幕后面,扒开一条缝往外看,小丫头香椿在下面也扒开一条缝往外看。
“小姐小姐,你知道哪一个是陈静安吗?”
苏小卿摇摇头低声道:“我又没有见过他,怎么知道哪一个是他。”
“咦,小姐,那一个站起来的便是他吧,呀,长得……真好看啊!”
小丫头香椿由衷发出赞叹,甚至带着些叹息,余音袅袅。
苏小卿借着灯光看向那个站着的少年,心里似乎有一根弦被狠狠地拨动了,耳朵回荡着香椿的话——长得……真好看啊!
是啊……长得真好看啊!
这句话是在她心里响起的。
“我不会。”
少年做了一个揖,坦坦荡荡道。
“诗词此道博大精深,学生的确是不会,若是勉强作出,估计也是滥竽充数,不入大家之眼,所以还是不献丑了吧。”
嗯?
苏小卿愣了一下。
苏小卿是从小作为花魁培养的,琴棋书画都是必学的,对于诗词更是造诣很深,当然,她们未必能够作出流芳百世的诗词,但一些应景诗词,甚至比一些读书人都要厉害。
因为她们每天都在接触诗词,用后世的话来说,她们就是职业的,反而读书人倒是当真不会将大量的精力放在诗词上——他们有好多书要读呢。
读书人有擅长诗词的,有不太擅长的,但也只是稍微偏科而已,并不会说完全不会,在这种情况下,作一首大约差不多的诗词交代一下场面也就是了,又何必完全说自己不会呢。
莫非是真的不会?
那就有些可惜了。
苏小卿有些失望。
在她看来,学业是仕途,诗词是生活,是浪漫,一个男人,若只汲汲于仕途,固然算是上进,但不会诗词,那也不过是俗人罢了。
“呀,静安竟然不会诗词啊,那真是太可惜了……唉,不过有这张脸,不会诗词也是没有关系的吧?”
香椿小丫头道。
苏小卿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屈指敲了敲小丫头的小脑袋。
“哎呀,小姐,你打我干嘛……呀,苏嘉公子站起来了。”
苏小卿赶紧看向外面。
平日里他看苏嘉长身玉立,长相也是俊俏,不过苏小卿看了陈宓再看苏嘉,便觉得苏嘉也不过是路人了。
只听苏嘉道:“陈兄,您的静安四句以及少年大宋说,气势恢宏是一回事,里面遣词造句也都是绝妙,有如此文字功底,作首诗词又有何难,您有何必如此谦虚呢?”
苏嘉如是说到,周围的人都纷纷点头。
是啊,先不说静安四句,就说少年大宋说,那篇雄文可比一般的诗词难多了,里面的气势恢宏,都是骈文堆砌出来的,会使用骈文,还不会诗词,这不是开玩笑么?
“……如果陈兄您不是谦虚的,您果真是不会写诗词,那又是如何写出少年大宋说的,如果少年大宋说不是您写的,那又是谁写的?如果少年大宋说不是您写的,那么静安四句是不是就如同外面传言,其实并非您写的?”
苏嘉笑吟吟说道。
陈宓惊诧看向苏嘉,心想此人是不是老师张载派来的,这哏竟然捧得如此的润滑?
若非老师派来的,那这么棒的捧哏,真的是天下难寻啊。
苏嘉看到陈宓看向自己,不由得眼中带着得意,心中想道:‘我今晚写得这首诗,水平已然是极高,若非晏几道,这首诗可能就是今晚汴京城最好的诗了,你陈静安到现在还不写诗,要么是水平不行,要么就是没有灵感,无论是哪一种,你都无法写出比我更好的诗了……嗯,今晚能够压你一头,我苏嘉自然要声名大噪了,哼,也怪不得我了,谁让你得罪了我,哼,苏小卿!”
心中如此想道,口上更是不客气,苏嘉继续道:“陈兄,为了避免有人怀疑你,不如你证明一下自己?”
咦?
这台词为何如此熟悉?
陈宓仔细思索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出来。
苏嘉见陈宓不仅没有回答自己,甚至还笑出了声,忍不住有些恼怒:“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宓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熟悉的场景,熟悉的说辞,让陈宓忍不住大笑,这一番大笑,连他自己都有些止不住。
众人面面相觑,只感觉面前这个美少年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陈宓笑了良久才停歇了下来,带着些喘息道:“苏兄说的是,在下不是不会,却是不愿意作,诗词……毕竟只是小道尔。”
嗯?
第七十六章 我时常感觉焦虑……
苏嘉怒道:“你到底是会还是不会?一时说不会,一时又说会,一时说诗词博大精深,一时又说诗词小道尔,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宓微微低头、轻轻叹息,脸色很是遗憾:“我很焦虑,时常感觉到焦虑,总是一宿一宿的睡不着”
嗯?
你睡不着关我们什么事,你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是要干什么,有毛病不是?
陈宓叹息道:“我小时候是喜欢诗词的,尤其喜欢风花雪月,那时候我的母亲还在,父亲意气风发,那时候家境还算是不错,所以,我喜欢诗词,喜欢诗词里面的风花雪月,那时候的风是温暖的,花是绚烂的,雪是浪漫的,月是皎洁的
可是后来啊,父亲上京赶考,连着考了多年都没有考中,后来干脆就不回家了,家里只剩下母亲带着我们兄弟两个苦苦支撑,到了这个时候,活下来才是我们惟一的念头。
什么风花雪月,什么远大前程,那都是假的虚的,我每天都是饿着肚子,哪里还能够欣赏生活中的美,到了这种时候,风是冰冷的,花是凋零的,雪是残酷的,月是清冷的,一切都变了一番模样”
说到这里,陈宓看了一下众人的不解,轻轻笑道:“说这些不是为了和你们诉苦,而是给你们讲一下我为什么不爱作诗词,我不爱作诗词,也并非因为我自身的苦难,而是我在苦难中的时候,发现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大宋朝,原来的处境不过是偶然,而苦难才是必然。
因为苦难,让我去观察我周边的一切,在我们村,贫穷才是常态,可以这么说,比我家穷的人多得是,我家至少还有几亩田地,虽然吃不太饱,但总算是可以活得下去的,但有些人连自己的田地都没有,就靠着租赁别人家的田地,吃是吃不饱的,遇到了荒年,就只能卖儿鬻女了。
而这种情况,不是我们村独有,我与家兄上京寻父,跋涉千里,一路上经过无数的村庄城镇,贫穷、混乱、生存、黑暗大家应该都是汴京人吧,汴京是天下华丽之所在,在这里,富足、浪漫、温暖、奢华你们大概率想象不到贫穷是什么模样,想象的巅峰估计就是家中的佣人因为贫穷娶不起媳妇,只能愁眉苦脸的模样”
陈宓笑了笑道:“其实贫穷要可怕得多。大家因为没有经历过,所以很难以理解,我说这些也并不是要批评大家,而是,咱们的国家已经到了极其危险的时候了。”
说到这里,陈宓的脸色变得冷厉起来。
“朝廷从真宗皇帝开始,至于仁宗皇帝、到得英宗皇帝,岁入越来越少,朝廷花钱的地方却是越来越多,朝廷搞变革,庆历新政、嘉佑新政但对于改善窘境却没有太大的帮助,如今的情况便是,民间疾苦、朝廷困窘,边境危机,西人北人虎视眈眈,天灾、匪患时时发生,大宋朝已经到了危急存亡之秋,大家都是大宋之青年才俊,难道对这些情况视而不见么?
我来到汴京城,为汴京城之华丽豪奢感觉到震撼,一度为之迷醉,但是,我心里却是知道,眼前之华丽不过是障眼法而已,诗词,我自然会写,或许还写得不错,但即便是写得再好,将这迷人的景象写得再好又能如何?”
灯光之下,苏小卿看到陈宓眼睛里水光闪现,心中不由得一颤。
醉仙楼的音乐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气氛一下子变得凝滞起来。
其中不乏有脸色怪异、面露嘲讽之人,有人低声骂道:“就他么的是人间清醒,真特么败兴!”
也有人低下了头深思。
卢雪婷坐在角落里,脸色有些诧异。
杨家的女孩子们嘟起了嘴巴,虽然畏惧杨玉容不敢说话,但脸色却是带着不屑哗众取宠。
李泰面露讥讽。
苏颂脸色沉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范纯仁脸色沉凝,紧紧地盯着陈宓。
王韶轻轻叹了口气,口中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吟诵:为天地立心为
苏嘉脸色深沉,沉声道:“陈兄忧国忧民之心思感人至深,作为读书人,我们也不会沉溺于风花雪月之中,只不过元宵佳节,大家都来一起庆祝一番罢了。
撰写诗词,也是风雅之举,并不是什么穷奢极欲之举,相反,诗词也可陶冶情操,并不是只有风花雪月。
且看唐诗,那么多的边塞诗、那么多反应民间疾苦的诗,可见诗词并非只有风花雪月。
如果陈兄当真忧国忧民,也可用诗词反应民间疾苦,传播诗词,也可让天下人知道民间之疾苦,这不也是颇好么,又何必一棒子将诗词给打死?”
“好!苏兄说得真好!诗词可纳万物,可不仅仅是什么风花雪月,苏兄可谓是真知灼见,好!”
“是啊,这才对嘛,元宵佳节,咱们就是来庆祝一番,这都能够扯到民间疾苦,呵,装什么忧国忧民呢!”
“痛快!苏兄我辈楷模,不愧是国子监大才子,这陈宓就写了个什么静安四句、什么少年大宋说,就觉得自己是忧国忧民之辈了,竟敢指责咱们穷奢极欲!呸!”
苏嘉的一番话,让沉寂的醉仙楼变得热闹起来,年轻人们都选择了支持苏嘉,一来是因为苏嘉本身就是他们之中一员,二来陈宓的话的确是刺痛到了他们。
苏嘉见到自己的一番话,令得众人群情激涌,心中不由得暗自得意,又开口道:“陈兄,您若真是不擅长诗词,那就算了,也不必用这等借口,更不要将你自己塑造成忧国忧民之人,人有擅长之处,也有不擅长之处,也是实属正常,没有什么好羞愧的”
苏嘉与陈宓说完,便转向众人道:“好了诸位,陈兄估计今晚是没有什么灵感,咱们也不要为难陈兄了好吗,陈兄有得罪之处,苏嘉替陈兄向诸位致歉。”
说着苏嘉作揖,跟着就要弯腰下去。
不料却有人伸手过来扶住了他。
苏嘉抬起头一看,不由得一愣:“陈兄?”
陈宓笑了一下,苏嘉心中顿时有个念头涌现:“真好看!”
第七十七章 元宵词第一!
陈宓笑了笑,又轻轻摇头:“苏兄既然这么想要看我写诗词,却是……却之不恭了……”
陈宓朝静静站在柱子下,关切地看着他的秦大步招了招手,秦大步激动地小跑过来,恭谨道:“掌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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