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文匪 第83节

“共产国际和党中央恐怕都不会……“伍豪叹了口气。

“我赞同你的看法。这是客观事实，我们必须首先承认这一点。但是我们并不是对现实毫无主观能动性，毫无影响能力地人，如果是这样，我们还要革命干什么呢？去武汉是对的，即使我们暂时无法改变大局，无法纠正共产国际和中央的错误，但我们还可以想办法影响更多的人，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可能地努力，以减少可能的损失。为将来新的革命浪潮，保留更多的火种。伍兄，你现在有去武汉的途径吗？”

“没有。”伍豪很明确的说。

“那你先呆在这里不要乱动，我去想办法。”李谦说，“还有，你知道遐延现在的情况吗？“

“那天他和我们被打散了，我也不知道他的情况。“伍豪说，他接着问道”还有，李先生的情况怎么样？“

“李先生现在被关押在丰林桥监狱。那地方看守森严，监狱本身的看守就有三百多人，还配备了机枪。而不远处就是国民党军队的驻地，又有两千多人的军队随时可以增援。我和九哥研究了一阵子，觉得劫狱是不可能劫狱的了。我让人在申报上放出消息，想给他们施加点压力，明天大概就能见报，但是有多大用也难说。“李谦摇了摇头。

两个人便都沉默了。

这时候，赵国富突然动了一下，两个人便赶紧围到赵国富身边去，见赵国富的喉咙一动一动的，似乎在说什么。

“水……水……”声音很微弱，听不太清楚，但似乎就是这样说的。

“伍兄，你把他的头抬起来一点，我去倒水来。”李谦说。

赵国富喝了水，微微地睁开了眼睛，但是他依旧很虚弱，身上也依旧发着烧。神智也不是特别清楚。不过好歹是醒过来了一点，也算是有了个好转的迹象。而这个时候，时间也已经不早了，虽然外面还是一边漆黑，但是在东边的天空中，启明星已经升起来了。

李谦不能长时间呆在这里，天一亮，他还要为很多事情奔走，他便向大家告别，然后和郑抱真等人一起，上了一条小船，沿着黄浦江向着长江方向，划了一段，然后在一处江滩上靠了岸，几个人从船上下来，这里距离联合研究所已经不远了。

“以后我们要在这做一个私人小码头。”李谦朝着四面望望道，“就说我喜欢钓鱼，专门为钓鱼准备的。这样的一个小码头，对我们做一些事情很有帮助的。”

几个人走到联合研究所的时候，天已经基本上亮了。李谦便进去洗了个脸，然后便带上几个人，开着汽车直接朝着法租界那边去了。这一次他要去的是要去法租界巡捕房，这里同样也扣押了不少的工人和学生，而且很快就要转交给蒋介石他们了。

要说法租界巡捕房的华捕头子正是黄金荣，不久之前，李谦和王九光一起，把杜月笙给灭了门。这件事情虽然被汪守华担下来了，但是要说一点影子别人都不知道那也是不可能的。黄金荣作为探长，也到杜公馆去看过。也问过跑出去了的人，虽然他没有证据，但是大量使用冲锋枪的这种搞法，还是让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日本浪人袭击李谦的事情。

不过没等他继续往下查，就有上面的法国人来警告他：“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不要再追查了，要不然，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可不会管。”于是黄金荣立刻就给自己的徒弟们下了一道命令：“没事儿不要惹上联合研究所和斧头帮的人！”

第九十六章 化装

别看青帮的那些家伙们一个个没事的时候，把江湖义气呀，为朋友两肋插刀呀什么的鬼话说得溜得不能再溜了，但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不可抗力因素”，那绝对是比《锁五龙》里面的那一帮子瓦岗兄弟要更讲义气得多。

不仅仅是黄金荣给徒子徒孙们下了这样的命令，就连据说最能打，最敢打的张啸林，也根手下做了类似的要求。总之，杜月笙的死，肯定是和李谦，和王九光有关，这一点他们到都是确定了。

“王九光手下有一些真的不要命的亡命之徒，他们本来就不好惹，说砍人，那他们是真的敢砍人的，让他们身上裹着炸药去炸别人他们都敢的。而且这帮人不讲规矩，什么都敢干。就是王九光他们不肯做一些赚钱的生意，所以没什么钱，手下以前连枪都配不齐，很多时候还要靠玩斧头。但是自打他们和李谦混在一起了，这家伙立刻就有钱了。上次日本人在李公馆栽跟斗，就是用冲锋枪打的。

这一次杜公馆的事情，据说也是几十个人，全都是冲锋枪和手雷。这风格，多半就是王九光他们。他们和李谦混在一起了之后，有钱了，更是如虎添翼了。李谦的那个护卫队，五十多人，一水的冲锋枪，据说都是王九光的人。”

“大哥，你说月笙他是怎么惹上王九光他们的？”张啸林问道。

“这我怎么知道？”黄金荣说，“不过上次，月笙在怡和洋行和李谦见过一次面，结果李谦给他脸色看了，弄得月笙很有点下不了台。后来月笙便和我说起过，说是想要给李谦找些麻烦。当时我就警告过他，不要给自己惹麻烦。不过月笙这个人你也是知道的，心高气傲的，多半是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结果就惹上事情了。”

“大哥，月笙那个时候正准备帮着常总司令去干人民党，你说会不会是李谦和王九光和人民党有勾结？”张啸林问道。

“要是这样，这种事咱们就更不能随便参与了。”黄金荣说，“无论是国民党，还是人民党，都是有力量争天下的势力，他们只是顾不上我们，要不然，无论是谁，真的要找我们的麻烦，我们都受不住的。小林呀，我知道这事情你也参与了。这些事情还是不要干预得太深了，要不然，你看看月笙……”

“大哥，还有说法，我听说王九光他们在香港和津门卖冲锋枪，美国货，他们多半还有美国人的背景……”

所以，在杜老板的事情之后，青帮的不但没有报仇的意思，反而还尽可能地躲着他们。

不过这一次，李谦跑到他的老巢来了，黄金荣可不能躲着了，于是只好跟着几个法国警督一起在那里等着。

法国人当然也愿意看到蒋介石杀人民党，但是对他们来说，他们最需要的是国民党和人民党翻脸，至于说具体杀了多少，他们却也不是特别在意，甚至于，对于他们来说，留下一点人民党，以确保国民党不得不依附于自己也是个不错的事情。

所以当李谦到达法租界巡捕房的时候，颇有点惊讶地发现，在这里保人出去，甚至比在公共租界都方便。结果李谦又保出去了两百来人，更重要的是，在这两百多人中，就包括了陈遐延。

李谦便不动声色地将包括陈遐延在内的人都保了出去，然后带着他上了自己的车。说起来，李谦把陈遐延保出去的时候的理由倒真的没啥问题，因为陈遐延的确是复旦大学毕业的。

在带着陈遐延出来的时候，一个华捕突然认出了陈遐延，并且小声地告诉了黄金荣。

“不，你不认识他，你也没见过他，我们这里从来没抓到他。“黄金荣说，”不想死全家就把眼睛放花一点！“

于是大家就顺利地出来了，然后自然是大家都上来向李谦致谢， 不管是不是真的是李谦的挂名学生的，统统都向李谦鞠躬道：“谢谢李校长。”后来李谦的”永久自行车厂“扩大规模招工的时候，招来的工人中，就也有不少见到李谦就上来感谢，表示我也是李校长保出来的学生的。

在让大部分的“同学”都回家之后，李谦便和陈遐延上了汽车。

“陈兄，真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你。”在车上李谦道，“伍豪也在我那里。过两天我安排你们一起去武汉。“

“多谢了。“陈遐延的情绪显然不太高。李谦只觉得这是因为他刚刚经历了412的变故，并没有多想。李谦没想到的是，在后来，当陈遐延童鞋和伍豪童鞋一起到了武汉之后，在第一次参加党内会议的时候，陈遐延便炮轰了他老子陈仲甫，指责陈仲甫机械地执行共产国际的指示，他和汪兆铭发表的那个宣言，让党和群众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并且建议罢免陈仲甫的总书记职务。说到激动之处，甚至差点弄出了儿子打老子的事情。

当然会议的结果并不理想，陈遐延遭到了共产国际那边的代表的严厉批评，差点被开除党籍，还丢掉了政治局候补委员的位置。

当然这都是后来的事情了。

李谦带着陈遐延回到了联合研究所，将他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他先将伍豪等人的情况告诉了他，然后又说：

“陈兄，你身份敏感，最好不要出去。毕竟这里受了伤，正在接受治疗的人当中，有很多都是我们不认识，不熟悉的，如果说这面混进了国民党的人，也不是不可能。所以陈兄你最好就待在这里，吃的什么的，我都会让人给你送来。困了的话，我的那个沙发也可以睡一下——我自己经常就睡那里的。嗯，从这个小门过去，是洗手间……”

之后的几天，陈遐延几乎就一直呆在李谦的办公室里，只有李谦偶尔回来的时候，他才能得到一点外面的消息。

按照李谦的说法，外面如今杀得血流成河。

“具体杀了多少人，我不清楚，不过就我所知，第一军里面的班长之类得基层军官被杀了一半。然后国民党自己的党组织也被杀得稀里哗啦，在有些县，国民党的党支部甚至被杀得一个人都不剩。据说在拟定杀人名单的时候，已经不再是由上面给出被杀的人的名字了，而是直接将基层党员的名单送上去，然后由某些家伙来决定这里面有谁可以不杀。很多时候，如果名单上的某个人，上面的人并不认识他，对他毫无印象的话，那他就死定了。”

“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那都是他们国民党的基层呀！砍掉了整个基层，他们还怎么……” 陈遐延睁大了眼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