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文匪 第358节
当年大英帝国在最为强盛的时候,试图用武力征服小小的布尔民族,但是坚持抵抗的布尔人却差点就耗尽了英国的国力。最后英国靠着在南非部署的军队超过布尔人的人口总数才勉强获得了一场皮洛斯的胜利。日本远没有当年的大英帝国强大,而中国却远比南非要大得多。日本不可能用英国的方式取胜,只要我们坚持抗战,哪怕目前日本能取得一些战术性的甚至是战役性的胜利,哪怕日本能占领南京甚至是武汉,最终的胜利也一定是我们的。”
接着李谦还在文中表示,日本人虽然在汗多时候装出文明人的样子来,但在本质上,他们还是一群野蛮人,他们一直在研究蒙古和满清征服中国的经验,而从他们的研究来看,他们将“屠城”当成了征服中国的法宝。虽然我们已经给过他们警告,但是这并不能保证那些野蛮人会不会效法蒙古人和满洲人。
所以李谦建议,南京市的市民最好先到乡下去避乱。
“古人说 ‘小乱避于城,大乱避于野’。这古老的教训也是值得学习的。”
据说蒋介石看到这报纸之后,气得火冒三丈,立刻就下令要关报社抓人。然后陈布雷提醒了一声:“委员长,这个是李涉川的报纸,写文章的人是李涉川……”
“这个李涉川……他搞的什么名堂嘛!……陈先生,您出面约他谈谈,让他注意一下,不要老给政府添麻烦!”蒋介石在房子里打了几个转,最后这样说。
第四百六十章 打听
如果是一般人,所谓的约谈自然是陈布雷他们那边给那人打个电话过去,然后电话那边的那个家伙就心事重重地赶紧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接受教育。但是约谈李谦,在流程上就完全不一样了。
约谈李谦呢,你也是要给李谦打个电话,一般来说接电话的多半是李谦的某个秘书,然后依据打电话过来的是谁,秘书会给出不同的答案。如果打电话来的是八路军办事处的伍豪,那就是:“伍先生,您等一下,我马上去叫李校长。”如果打电话过来的是宋子文,基本上也能得到类似的招待。但如果只是一般的政府机构,那多半就是:“李校长现在正忙,您有什么事情可以先告诉我,等李校长有空之后,我会转告他的。”
如今陈布雷打过去的电话,就只得到了第二种待遇,虽然陈布雷作为蒋介石侍从室第二室的主任,在民国绝对已经是大人物了,但是在牌面上,还不足以让李谦停下工作来专门接他的电话。
如果是对别人,遇到这样的事情,陈布雷的话自然是告诉对方,让他在规定的时间到规定的地点,来把自己的问题交代清楚。但是约谈李谦,那就完全不一样了,陈布雷只能先表明身份,然后再问李校长什么时候有时间,然后再表示自己希望能够在李校长有时间的时候,约个时间,代表委员长上门来来和他谈谈。总的来说,和李谦约个时间,然后上门来和李谦谈,也算是一种约谈了。
于是李谦的秘书在请示了李谦之后,便和陈布雷约好了一个时间,大家约定在第二天下午两点在中央研究院见面。
陈布雷便将手头上的工作安排了一下,当天晚上便先去西流湾8号周佛海家,就目前的局面和一些朋友交换一下意见。
从128抗战之后,就有一些热爱和平的人士觉得现在的抗日论调实在是太高调了,太“甚嚣尘上”了,容易让人误以为中国真的能和日本打了。他们觉得无论是军事还是经济还是政治,中国样样都比不上日本,和日本开战必败无疑。为了表示对于社会上的盛行的“歇斯底里的风气”的不满,他们中最大牌的文化人胡适之给这个俱乐部取了个非正式的名字:“低调俱乐部”。
不过今晚还能来参加“低调俱乐部”的聚会的人并不多,它的成员中,顾祝同和朱绍良都在前线,胡适呢,本来也没什么事情,但是前两天李谦的文章预言南京不久之后就会陷落,胡适就表示自己有事情,然后就跑到武汉去了。如今还来参加活动的除了陈布雷以及这里的主人周佛海之外也就剩下梅思平、陶希圣、张君励几个人还在了。
陈布雷和李谦也只是认识而已,打得交道并不多,多陈布雷也不知道自己去和李谦谈能谈出个什么结果来,他想起张君励他们家和李家还有亲属关系,因此张君励和李谦也更熟悉一些,便打算在晚上的聚会中问问张君励,看看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
陈布雷到了周佛海家里,其他的几个人也已经在了。因为这些天日本飞机经常会在晚上来轰炸,而周佛海家里有一个很大的地下室,而且还安装了通风设施,待在里面也不气闷,所以如今他们的聚会基本上就安排在这个地下室里面了。
陈布雷到了地下室里面,就听到梅思平正在说:“中国和日本本来都是东亚国家,都是黄种人,本来应该相互提携,共同促进东亚的繁荣进步,为什么一定要兵戎相见,让人民党和俄国人笑掉了大牙。而且我早就说过,和日本比,我们的工业只是人家的几十分之一;军力和人家比就像婴儿和壮汉比;政治组织更不用说了,人家日本人全国上下,万众一心,我们呢?都不说人民党根本就不听政府调遣,这次徐州溃败,归根到底不也是各路势力挟持私虑,互相倾轧的结果吗?这战争打下去,中国必败呀!哪怕最后就像李涉川想的那样,用布尔人那样的比例的牺牲,逼得日本人不得不退出中国,那又怎么样呢?日本人打瘦了,中国打烂了,唯一得了便宜的就是人民党!他们本来什么都没有,所以什么都丢不了,只要打起来,他们怎么着都不会亏!日本好歹还是东方文化,人民党呢?他们的那一套就全是那些犹太人弄出来的东西!和我们中国,乃至整个东方文化都是格格不入的,他们是真的要来毁灭东方文化的!相比日本,他们才是中国真正的大敌!要说统一战线,也应该是我们和日本组织统一战线,一起来对付那些东方文明真正最危险的敌人——人民党。现在我们居然……”
陈布雷也不做声,等着梅思平把话说完了,才走过去。梅思平也是这时候才看到陈布雷,便道:“训恩兄也来了。如今训恩兄在委员长身边,受委员长重用,也要对委员长进言,这个仗不能再打下去了。”
陈布雷却摇摇头道:“委员长也不是没有通过友邦和日本人交涉过,但是日本人要价太高,我们实在是无法接受。梅先生想要和平,委员长难道就不想吗?只是一个巴掌拍不响,日本人不想,我们也没办法。总不能我们就接受日本占据的地区都是他们的了吧?”
梅思平听了这话,便不做声了。陈布雷便又转向坐在一旁的张君励道:“立斋先生,听说您和李涉川先生是亲戚?”
张君励便点点头道:“要说我们的亲戚关系,其实是拐着弯的,不过我们两家的确是一直有来往的。就算不算那拐着弯的亲戚,也可以说是世交了。”
陈布雷便又问道:“那立斋先生和李校长一定和熟悉了?”
张君励却摇了摇头道:“只是见过几面,算是脸熟,真正打交道并不多。不过我大哥和我们家老八倒是和他打交道更多一些。他的一部电影的插曲,还是老八给填的词呢。怎么,陈先生问起这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陈布雷便在张君励身边坐下来道:“还不是最近他的那几篇文章?委员长正在讲坚守南京,他却在文章里面公开讲南京不可守,甚至武汉也不可守,而且还给人民党的李德胜的文章唱赞歌,委员长担心他被人民党蛊惑,又担心他任性地什么话都说,不利于政府展开工作,所以想让我去劝劝他。我以前没有和李校长打过交道,从别人口中听到的关于李校长的事情,又各有各的说法,有的说法里面,李校长特别通情达理,有的说法里面,李校长又很不好接近,也不知道哪些是真的,那些是假的。我想着立斋先生您对李校长的情况肯定更了解一些,先从您这里了解一下李校长,明天去见他的时候也好有个准备。”
张君励听了,便道:“要说李校长这个人,一定要形容,那大概只能用‘极端’这两个字来形容了。人呀,是极端的聪明,我就没见过还有谁能像他那样只要有兴趣干,就样样都能干得出神入化的人。但是脾气呢,也是极端,你说他脾气坏吧,他可以和学生们在篮球场上乱打,学生揪住他的胡子不让他上篮他都不生气;你要说他脾气好,蔡元培先生都被他打过……至于说如今的时局,李校长这人一向喜欢以己度人,他自己是绝顶的聪明,交往的人也没有笨的,所以他就觉得中国人就算比他差一点,也差不到哪里去——从这一点上来说,他是真的相信‘人皆可为尧舜’的。因此他容易看高了民众,自然就相信持久抗战的那一套。偏偏你还不能反对这个,要不他就觉得你是看不起中国人民……”
第四百六十一章 交谈
说起李谦的事情,几个人便都来了精神。这几个人都知道,在抗日这个问题上,李谦就是最“歇斯底里”的一个。胡适之当初给这个俱乐部取名叫“低调俱乐部”的时候,说的“歇斯底里的气氛”很大程度上指的就是李谦,只是低调的胡适之先生如今不太敢直接提李谦而已。毕竟,和这种野蛮人一般见识,那肯定是要吃亏的。
“最近李涉川在报纸上大放厥词,公然和政府唱反调不说,还为乱党头目张目,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呀!政府难道就不能管管他吗?” 陶希圣皱着眉头说。
“什么为乱党张目?他自己就是个乱党,而且是乱党头子!”周佛海大声说。
这个指责可是够严厉的,所以打击的目光便都集中到了周佛海身上。
周佛海见大家都望向了他,便道:“诸位,我这话可不是乱说的。你们知道,我也曾经在乱党那边干过的。如今乱党那边的人,很多其实也都是李谦的学生。李谦在法国的时候,开了一个数学补习班,那里面的学员如今基本上都是乱党头目。不但如此,27年的时候,李谦又公开包庇了大量的乱党分子。而如今。李谦和那些乱党分子之间的联系更是显而易见。对了,有一段时间,乱党分子竟然能自己生产磺胺。他们哪里来的技术?哪里来的原料?在中国,除了李谦,还有谁有这样先进的东西?我怀疑,不,我肯定,李谦他早就是乱党分子了,说不定还在法国的时候就已经是了。”
“周先生,您这些都只是怀疑,不是证据。而且,您也知道,共产党是要共产的,是要杀有钱人的,李谦可是中国排的上号的有钱人。”没等陈布雷开口,倒是陶希圣先开口了。
“恩格斯也是有钱人呢!”周佛海说。
“周先生,我也不觉得李谦是人民党。”陈布雷摇摇头道,“比说的那些事情,李谦的确都有嫌疑,但要说李谦是人民党,我是不相信的。我在侍从室做事情,了解的事情可能比诸位多一点,周先生说的那些情况,委员长是知道的,还有很多周先生不知道的事情,委员长也是知道的。这里我不能说太多,但是我可以说一句,那就是李谦背后的水很深,他的背景不在国内。这也是政府在面对他的时候总有点投鼠忌器的原因。”
“要是这样,那李谦这样做,那就是另有企图了?”陶希圣说。
“我听说李谦在美国有很多的生意?”梅思平问道。
“是有不少。我们家和他在生意上也有不少往来。”张君励说,“所以生意方面的东西我多少知道一点。最近听说因为战争的缘故,美国对日本的出口大幅度增加了。所以,美国人自然是希望战争能长期化的。唉,中日两国同文同种,如今却打成这样,反而让那些美国人占了便宜。”
“他肯定是和美国美人有勾结。”梅思平说,“这种人最可恨,嘴上说得比谁都爱国,但在实际上,他就是勾结美国的汉奸。”
如果李谦在现场,听到这样的说法,估计能给气乐了。尼玛的一个当了汉奸的狗东西,居然拿汉奸这个词来骂别人,你说这是不是笑死人了。
“这样说李校长,还是太过分了。”陈布雷摇摇头道,“李校长的确和美国人有往来,但是归根到底,他想要的也不过是让中国全盘美国化而已。说起来,在这一点上,他的想法其实和胡适之还是有点像的。”
“然而李校长看胡适之是最不顺眼的。”张君励摇着头道,“按我们家老八的说法,李校长这人,他要是觉得你真的啥都不懂,什么知识都没有,李校长可能对你态度还好些,因为他觉得你没知识是因为你命运不好,没机会学习。他要是觉得你很有知识,那自然也是对你亲眼有加。但最要命的是你学也学了些东西,但是又入不了他的眼,那他反而容易看不起你。我觉得胡适之在李校长那里就属于这一类。”
陈布雷听了便道:“那立斋先生您呢,李校长对您态度如何?”
“我是占了李校长不太懂旧学的便宜。”张君励笑道,“李校长对自己不太懂的学问还是有些敬畏的,但是胡适之先生偏偏不是研究旧学的。结果他就被李校长看成蝙蝠了。”
所谓“蝙蝠”,指的是李谦有那么一次,在开学典礼上提到大家要老老实实做学问,不要偷奸耍滑当知识骗子的时候对学生们说:“大家都看过《伊索寓言》,知道蝙蝠的故事。不过如今有那么一类知识骗子,比蝙蝠可高明得多。他们在鸟类当中装兽,在兽类当中装鸟。当着研究外国学问的人,他说自己是研究中国传统学问的,叫人家不要老研究外国东西,要整理国故;而当着真正研究中国传统学问的人,他又言必称希腊,拿着外国人的东西吓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