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文匪 第277节

正因为如此，杨虎城甚至打算把最开始的那一批硝铵全都包圆下来。只是李谦向他表示，第一他不希望人家觉得他是在生产军火，这违背了他的初心；第二，马上就是春耕时节了，这个时候正是需要硝铵的时候，所以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把所有的货都给杨虎城。

杨虎城立刻就换了个说法：“李校长，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身为山西的父母官，当然知道这个时候正是农民们需要肥料的时候，怎么会和农民抢夺肥料呢？只是化肥这个东西，在长江一线倒是有不少人知道这东西，而在陕西这种地方，可没几个种田人听说过这个东西，要把这个东西迅速地推广开，一定要靠行政的力量。我可以用税收减免的手段，来鼓励一些地方使用你们的化肥，正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今年只要我在陕西每个县搞一两个试点地区，等到秋收，甚至不用等到秋收，大家就都能看到化肥的作用了，到那个时候，化肥的销路就不是问题了。相反，如果不借助行政力量——李校长你不是陕西人，不知道这边的老百姓有多守旧。新东西要说服他们用那可不容易。”

李谦也知道杨虎城说的的确是有一些道理的，陕西老百姓的确是普遍不太了解化肥的。而且他们也是没有资金用于购买化肥的。在当时只有那些地主才有这个钱，但是地主们同样不了解化肥，而且和长江流域的地主不太一样，这里的地主是更为传统的，受到商品经济影响更小的地主。他们也未必会接受化肥，这不完全是因为保守，更因为这里的地主也是相对比较穷的地主，他们的抗风险能力同样有限。越是这样，他们就越不敢冒险，就越不敢尝试新的东西。

所以李谦稍作思考，便开口道：“既然杨主席这样说，那我就只能麻烦麻烦杨主席了。只是化肥这东西，使用的时候最好还要有人指导。我们这里有一些相关的农技人员，也可以和杨主席的人配合工作。”

杨虎城知道李谦的这个意思里面有要监督他，不能把所有的化肥都拿去当了炸药。这种意思虽然让他微微的有点不太高兴，但是考虑到大家长远的共同利益，他觉得还是需要顾全一下大局的。

既然杨虎城决定要以大局为重，那后面的事情就好谈了，很快大家就达成了一致。然后杨虎城便请李谦夫妇吃了一顿饭，也算是宾主尽欢了。

不过杨虎城顾全大局的结果却并不是特别好，因为很快局势就发生了变化——中央红军逼近了陕西。

中央红军原本的打算是去川陕苏区和红四方面军会合，然后在川陕苏区的基础上进一步扩大苏区的。但是中央红军还没到，红四方面军那边就先出了事情。张特立以川陕苏区在经济上已经难以维持为理由，指挥红四方面军向川中成都平原发起进攻，试图夺取成都平原。

这一举动在中央军大举进入四川的背景下显然是过分冒险的。而且，在红一方面军很快就能和他们会合的前提下，独立发起这样的战役，在军事上也显然是不恰当的。在中央红军渡过长江的时候，中央就已经拿到了关于张特立叛变的档案的照片，中央保卫局的同志对这些照片进行了细致的分析，得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仅从照片上，看不出任何伪造的痕迹。”

而有些经历过当年的事情的同志也表示，这些照片中的消息，和当年的各种情况都对的上。

但是即便如此，人民党中央依旧没有就此做出结论，并且将这一消息高度保密，除了保卫局和政治局的同志之外，其他人对此都一无所知。

但是这一次，红四方面军一直到行动开始后，才将这一行动告知中央，并且声称他们这样做是为了“配合中央的长征”。这个动作甚至让主持中央工作的洛甫差点又动了要肃肃反的念头，因为在他看来，这多半是因为关于张特立叛变的事情泄密了的缘故。

只是洛甫同志这时候虽然是总书记，但他并不能一个人说的算了。所以最后中央虽然就这件事情进行了秘密调查，但并没有发展到肃反的地步。

只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即使不考虑其他因素，中央也不得不注意到，张特立统帅的红四方面军已经出现了一些尾大不掉的情况了。私下里，有人觉得张特立之所以不等中央红军到位，就发起这样的军事冒险，最大的可能就是他需要用一个胜利来提升自己的地位，好挟大胜之威，和中央分庭抗礼。

“张特立在四方面军这些年，怕是很有点军阀作风了。”就连李德胜同志，都做出了这样的猜测。

第三百四十三章 配合

半个月之后，当李谦从延川抵达北平的时候，他意外地从报纸上看到了这样的一条消息：“大捷——国军击退共匪进犯。”然后在标题下还有一行小字：“据可靠消息，匪军发生内讧，匪首张特立开枪打死匪军指挥官徐子敬。”

老实说，关于国民党发出的战报，李谦一向是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的，尤其是当他们说某个“匪首”死了的时候。毕竟到现在为止，无论是朱玉阶还是李德胜，都已经在国民党的战报上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除了被国军“击毙之外，李德胜内讧打死朱玉阶，或者朱玉阶内讧打死李德胜也都不知道有多少次了。所以对于这个消息，李谦是根本不信的，但是李谦还是认真的把新闻看了一遍。在这个时代里，从满篇谎言，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的新闻里看出点真实情况出来，也是一种必须的素养。

在从延川到北平的道路上李谦并没有太关注政局的变化，他那时候正在准备一个新的研究课题，以及在北京大学和清华大学的讲学内容，一直忙到到了北平，才算是基本上完成了工作，开始关注些时事。李谦让人把这几天的消息都汇总了过来，对照着看了看，然后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情况似乎还真的不太对劲，因为战报上的胜负虽然是假的，但是战报上的发生战斗的位置却很有问题。因为战报上交战位置的地点距离成都一开始是越来越近，但是后来是越来越远。

一般来说，战报上的歼敌数量什么的，很多时候都是胡编乱造的。所以“歼敌一亿”这种玩意儿也是常见的。但是战场的位置却是很难作假的，就比如在原本的时空里，按照战报，日本蝗军在中途岛、瓜岛都获得了决定性的胜利，而在台湾以东的海空战当中，更是歼灭了美国太平洋舰队的几乎全部主力。但是只要展开地图，就连溥仪这样的门外汉都能看出，战线一天比一天靠近日本本土——日本人肯定不行了。

李谦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把地图摊开来，按时间顺序将报道中提到的地点一个一个的标出来，于是这一战的大致框架在他的眼中便渐渐地清晰了起来。

“应该首先是四方面军强渡嘉陵江，攻击了广元至南部的川军邓锡侯第28军和田颂尧第29军，任何川军的渣渣们挡不住了，按战斗地点的变化来看，他们很快就被击溃了，只是我无法判断他们的具体损失到底有多少。”李谦这样想着，便继续翻阅这一段时间的报纸。

“红四方面军在广元获得胜利之后，继续南下，接着是在剑阁发生了战斗，报纸上说国军‘给与匪军以巨大的杀伤’但是下一场战斗发生在马角镇，这已经是在剑阁的西南边很远了。这说明剑阁的战斗结果显然是对红军有利的。接下来是在江口发生了战斗，而且报告中明确提到了中央军，江口的位置在剑阁的南方，这应该是中央军试图从侧翼向红军发起进攻……”李谦继续对照着地图查看。

“下一条消息是国军收复剑阁，考虑到这条消息和前面江口战斗相差的时间，情况可能很危险，然后再下一个‘捷报’就是国军收复平武，平武都往阿坝那边去了，这显然不是四方面军的目标，这样看来……”

“四方面军打的什么玩意儿嘛？”在竹山一带，朱玉阶正在发牢骚，“前面强渡嘉陵江这段，倒是打得很漂亮，但是后面这是怎么回事？顾头不顾腚的，我们都要到了，结果他们倒是有意思，带着整个苏区的人马直接跑路了。你说他们坚持一段时间，我们不就到了吗？然后合兵一处，很多事情都好办了不少，结果呢，他们硬说后勤撑不住了，必须立刻行动——后勤支撑不住了，还一头扑上去想要打成都？结果被人家从腰上捅一刀，然后直接就往西边去了，你说这叫什么事！”

“强渡嘉陵江之后打成都一直到转向西南的这一段指挥，怕都是张特立在直接指挥吧？”洛甫插嘴道。这段时间，洛甫跟着大家，很是学了一点军事知识，于是就开始鄙视起张特立了。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干。”李德胜说，“如今从我们对国民党军队的电台的侦听来看，敌军应该并不知道我们的位置，他们还一直将在安阳一带活动的25军当成了我军主力呢。我觉得我们可以悄悄地进四川，然后从背后给胡宗南一个狠的。”

“如果能打垮胡宗南，拿下四川，在这里建立苏区，也很不错呀。”洛甫立刻来了精神。

“很难，除非我们能迅速南下，拿下重庆，封闭长江水道，否则就会非常困难。关键看我们和胡宗南的这一仗打得怎么样。”李德胜说。

“我们要不要把我们的行动告知四方面军，要求他们配合？”任培国问道。

大家都沉默了一下，从如今的情况来看，红四方面军，包括，甚至尤其是张特立是非常可能有问题的。

“红四方面军无论怎么说也是红军。”最后李德胜同志说，“我们要相信自己的同志，哪里有红军不信任红军的道理？”

“我支持。”朱玉阶说。

“张特立是叛徒的徒嫌疑太大，我保留态度。”·洛甫却这样说。

洛甫虽然在这件事情上保留态度了，但是他还是尊重了政治局的民主意见。于是中央红军向红四方面军发出了电报。很快中央便得到了红四方面军的回电，红四方面军表示愿意和中央红军配合，夹击国民党军队。

在接到红四方面军的电报之后，中央红军开始向四川方向急进。

这个时候在中央红军身后同样也有国民党军队跟着，薛伯陵和汤恩伯依旧跟在中央红军的后面，虽然最近他们跟错了方向，跟到了红25军后面去了，但是红25军毕竟是一直不大的部队，不可能长期冒充中央红军主力并且骗过敌人，虽然有时候，薛伯陵和汤恩伯都觉得，跟在假冒的中央红军主力后面比较安全。

此外，张学良的东北军也有一部分被调了过来，进入了陕西，准备配合中央军和红军作战。只是红军这个时候还没机会和东北军过过招，还没有机会领略一下什么叫装备比中央军都好，战斗力比杂牌军都差。

第三百四十四章 提名

当李谦在四月初回到上海的时候，他得到了这样的消息：国军击退了赤匪对四川的进犯，如今赤匪正合流向西“逃窜”，“有识之士”认为赤匪已经穷途末路……

从这个新闻中，李谦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红军并没有留在四川，而且红四方面军那边也没有弄出分裂党中央，自行南下的事情，还是和中央红军一起走了，估计今后还是要往陕北去了。至于战斗的胜负，从报纸的新闻上是看不出来的。

李谦也没有特意去打听这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即使他不是“党外人士”，这个些事情，也不应该刻意去打听。

按许多年后流传出来的说法，就是中央红军突然进入四川，向正在追赶红四方面军的国民党胡宗南部发起攻击，并顺利歼灭其一个师。胡宗南大为惊愕，并迅速转入——嗯，转入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