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文匪 第18节
这个时代,美国在事实上已经成为世界第一大国了。但是在国际影响力方面,美国还远远不如欧洲。至于其他的美洲国家,那更是把欧洲当成是顶礼膜拜的对象,所以即使在美洲,欧洲的大学,也总是比本地的大学来得高大上。至于亚洲的学校,那就更是如此了。中国自然不必说,有个留洋回来的海龟壳子,那在国内学术界就是有地位。比如说,新文化运动的旗手之一的胡适之,一回国就能在北大呼风唤雨,难道是因为他一回来就有了什么了不起的学术成就?其实不就是因为他有个美国克莱登的文凭吗?
而按照中川的说法,日本的情况也是一样,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我们日本的稍微好一点的大学里,一个人,要是没有一个外国文凭,要想成为教授,都非常困难。而在日本,人们对一个人的价值的评价,很大程度上要看那些白人如何评价他。嗯,甚至可以说,整个亚洲都失去了对自己的自信,如果白种人不做出什么判断,我们就不知道该如何做判断,我们失去了我们的价值评判标准,我们以欧洲人的价值为价值。李桑,这不是什么好事情,所以我一向觉得,我们亚洲人必须团结起来,共存共荣。”
这话让李谦吃了一惊,果然任何能考上巴黎高师数学系的都不是傻子,这家伙还是很有点想法的嘛。
“李桑,你知道,以别人的是非为是非,这不是男人的习惯,这是女人的习惯。在我们日本,女人的规矩才是这样的。女人不需要自己做判断,只需要听从男人的判断就够了。我想,在中国应该也是这样子的吧?“中川继续说道。
“是的,中国将三从四德。其中的‘三从’就是说女人出嫁之前要服从父亲,出嫁之后要服从丈夫,丈夫去世之后要服从儿子。其实我觉得欧洲女人差不多也是这样的,因为他们的圣经里面也要求女人服从。也许世界上只有一个国家的女人不是这样子,至少是从理论上不是这样子。”李谦回答道。
“李桑说的是苏联吧。他们的主张很特别,他们似乎是要消灭女人。让所有女人都变成男人。不过这都是白种人的事情。李桑我们亚洲现在有一个巨大的危险,那就是我们所有的亚洲人,都要变成女人了!比如说,我在高师读数学,我的一些亲戚,以前根本就看不上我们,当初我在日本读书的时候,爸爸找他们借点钱,他们明明有钱,却都不肯借。后来我进了高师,他们却主动上门来问我们需不需要钱了。为什么?并不是因为他们认可了我,他们根本就不懂数学,都是些连开平方都不会得笨蛋。他们认可我是因为欧洲白人认可了我,所以他们就跟着觉得我厉害。你信不信,要是有一天,欧洲人突然说学数学的都是傻子,他们就会立刻都认为我是傻子的。”
“这有什么不信的?”李谦想。来自后世的他,早就见过这一套了。“读书好的都是书呆子”,在灯塔国大片里面,拯救地球靠的都是不读书的英雄,瘦瘦小小的,一看就像个去了势的玩意儿的会读书的东亚做题家顶多打打下手,还一定会出很多丑,最后还会在成功前成功地挂掉。
“一部分中国人其实早就失去自信力了,所以只要白人说你好,哪怕你用脚踩着他们的脖子,他们最后喊出的话都只会是‘踩得好’,而不是‘我不能呼吸’。曾琦他们,虽然搞的是国家主义,但是在事实上他们依旧是受到这种情况影响的。在如今,我这个读着巴黎高师数学系,而且在不少的专业刊物上发表了研究成果,受到欧洲人的肯定显然比他们多。所以,他们自然就会有意无意地为自己辩白,哪怕自己的一些做法,实际上损害了他们地利益。当然,如果欧洲人对我的评价发生了变化,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这就是妾妇之道呀。”李谦的心中一下子冒出了这样的明悟——“中华地崛起,真的是任重道远。”
其实李谦并不是永远都这样繁忙,因为他的努力,布兰科先生的课题在这个学期结束的时候就完成了。布兰科先生获得了不错的名声,然而,遗憾的是,那个萝卜坑却还没有空出来。虽然大家都觉得那位老先生不可能再回到讲台上来了,甚至能不能离开医院都要看上帝想不想和他唠个嗑。但是老先生自己却觉得自己还能继续抢救一下。所以,虽然赢得了一些名声,让他在等萝卜坑的序列中可能更靠前了一些,但是萝卜坑却还是坚持着没有出现。
萝卜坑随时可能出现,又始终没有出现,这让不少体面人都着急了起来。排在前面的希望萝卜坑能立刻出现,排在后面希望萝卜坑能出现得慢一点,好让他们有时间想办法挤到前面去。
于是布兰科先生便开始面对各种麻烦了。首先是有人发现,一位英国教授最近的学术成果和布兰科先生最近的学术成果似乎有点相似。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本来在面对一个问题的时候,睿智的数学家们,总是会有大致相似的思路的。而且虽然有些相似,但还是不一样的,并不存在谁抄袭了谁的问题。要说的话,真正相同的也只有在研究过程中的一个并不算很重要的中间过程——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实上英国人都没有发现这一点。
而且在大多数时候,当英国人和法国人在这类问题上发生争执的时候,法国的科学界总是非常团结的,当然英国人也一样团结。但是这一次情况却发生了一点变化,首先,英国人都还没来得及发现这个小小的雷同,法国人便跳出来了。而且更有意思的是,法国人跳出来,并不是指责英国人抄袭,而是指责布兰科在研究中态度不端正。
“我们注意到,这两个研究的类似其实是有原因的,因为他们都源于一篇同样的论文。一份又一个印度人、一个中国人以及一个日本人一起完成的论文。这篇论文的水平其实并不算太高,不过却可以从这里引申出一些更有意思的方向。
在查尔斯教授的论文中,他明确地在论文中感谢了自己的助手,来自印度地夏尔马先生。在他的感谢中他明确地说明了,他的研究的方向来自于夏尔马。这种诚实的精神,才是真正值得称道的。
考虑到布兰科先生的论文在方向上和查尔斯教授的论文如此相似,而且,和夏尔马一起完成第一篇论文的两外两个人都在他的研究小组中。他的研究方向的来源应该是很清楚了。但是他在论文中却宣称这个方向完全是他自己发现的……”
显然,在萝卜坑马上就可能要出现了的时候,出现这样的论调,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扯布兰科的后腿,希望能把他从即将出现的萝卜坑旁边扯远一点。
布兰科先生当然要反击了,他首先申明,这个研究方向就是他发现的,虽然是受到了那篇论文的影响,但是那个方向的确是他自己发现的。
接着他还让李谦和中川出来给他做了个证明。而在事实上,这个方向,他的确是自己提出来的。虽然李谦在此前就已经提出来了,是李谦并没有告诉他。所以李谦和中川也非常配合地给他做了这个证明。
接着便是期末考试了。作为东亚做题家的李谦自然是所有专业课继续满分,甚至就连中川,在代数这一门上也获得了一个满分。一切似乎都很好,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艾米·诺特女士也发表了一篇论文。
第二十一章 城门失火
艾米·诺特女士目前的研究方向其实并不在交换代数上,不过她在看到了李谦的对交换代数的一些猜想,尤其是看到李谦就像拉马努金那样,猜想的几个公式之后,也来了兴趣。艾米·诺特女士甚至为此专门加了一些班,用抽出来的空闲时间,将李谦的一个猜想公式给证明了出来。
在发表这份论文的时候,艾米·诺特女士顺带着还将李谦和她提到的一些猜想公开了。艾米·诺特女士表示,这些猜想都很有意思,对数学的发展有着明显的推动,只是她暂时没有时间来研究这些,所以公布出来,看看大家谁有空,而且感兴趣,暂时有没有什么好的研究方向,那么这几个猜想就是不错的方向。
当然,艾米·诺特女士对李谦也做了很高的评价,认为他在这几个猜想中表现出了惊人的直觉,让人一下子就想起了拉马努金。她鼓励李谦好好学习,将来在数学上做出更大的贡献。
老实说李谦的那几个猜想,其实并不包括布兰科先生证明的那个。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直接包括布兰科先生证明的那个还糟糕。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布兰科先生证明的那个最多只能算是用来证明李谦的某个猜想的先置而已。
于是那些扯后腿的当然对布兰科大肆攻击,指责他贪天之功,无耻抄袭……不过这都和李谦没啥关系,事情弄到这一步,虽然让布兰科先生有点狼狈,但是对李谦却基本上只有好处。如今整个欧洲都知道,有个中国人,就像拉马努金一样,提出了不少有意思的猜想。
这些攻击事实上对布兰科先生的影响都有限。因为无论怎样指责,论文是实实在在在那里的,更何况,布兰科先生也是李谦在欧洲唯一的代数老师,嗯,大家不会认为李的数学水平是中国的学校教出来的吧?那能发现,能培养出这样的天才的布兰科先生占据一个萝卜坑,有什么问题吗?
接着还有些家伙指责说,李谦和中川能够在考试中得满分,那是因为布兰科违背了职业道德,将考题提前透露给他们,以收买他们。
这种传言传出来后,连那些一心把布兰科往后拉的家伙都觉得自己这帮子人当中出了一个叛徒。一个能提出这些猜想的人,他的数学水平用来对付一年级的考试,还需要漏题?这不是在指责布兰科,而是在帮助布兰科。布兰科甚至都可以拿着这个谣言,然后到处宣扬:“你看,那些指责我的,都是没脑子,完全不懂数学的笨蛋!”这不是猪队友,这就是混在我们当中的叛徒!甚至有人觉得,这种谣言,说不定就是布兰科这个不要脸的家伙自己放出来的,那简直就是一定的。
总之,利用这个谣言,布兰科一下子把局面翻了过来,作为发现了天才,培养了天才的导师,他在这场保护萝卜坑的战斗中占据了上风,他已经站到了萝卜坑旁边了。只等着上帝将萝卜拔掉,露出那个坑来,然后他就可以跳进去了。
总之,现在风波已经过去了,岁月静好,于是布兰科先生就开开心心地给自己放了个假,也给李谦他们放了个假,然后就和两个朋友一起去尼斯度假去了,接着……
接着本来也没啥事,就是布兰科先生家里进了贼。而这个贼在离开的时候却被巡逻的警察抓住了。
这本来也没啥,然而峰回路转的是,那个被抓住的惯犯为了立功减刑,居然向警察部门举报,说他发现布兰科先生表面上虽然是个好人,但其实却是个犯罪分子——他是一个同性恋!
那个小偷表示,他在翻布兰科的抽屉的时候,翻到了一些日记本,这些日记本中都细细密密地记录着布兰科和他的朋友——啊,不对,应该是基友的事情。作为双向插头的布兰科还不止有一个基友,在他的日记中甚至还记载着他和好几位基友一起快活的事情。
如果是在未来,是个同性恋,那是政治正确的加分项。要是一个异性恋和一个同性恋争夺一个萝卜坑,那结果几乎是一定的——谁敢戴上歧视同性恋的帽子呢?以至于后世甚至都发生过明明是白人,却一定要说自己是黑人;明明是异性恋,却一定要说自己是同性恋的事情。
但是在这个时代,那就不一样了。虽然不再像中世纪的时候那样,将同性恋视为魔鬼上身,甚至干脆就是魔鬼化身了,但是同性恋依旧被视为是严重的犯罪行为。
于是警察们就赶紧申请搜查令搜查了布兰科先生在巴黎的寓所,然后就真的缴获了那些日记。而且就像那个小偷说的那样,那日记里面满都是各种犯罪记录。所以说,写日记真的不是个好习惯,正经人谁写日记呀,下贱!
在拿到证据之后,警察们就立刻申请了逮捕令,赶往尼斯,然后在尼斯的一家旅馆中,将正在进行犯罪活动的布兰科和他的两个朋友当床抓获。
于是布兰科先生便不需要再为萝卜坑的事情操心了,甚至于他自己都给人家腾出了一个萝卜坑——虽然这个萝卜坑要小不少。
不过无论如何,时代还是进步了的。至少,布兰科先生此时已经不需要像当年的圣殿骑士团的成员那样面对宗教裁判所了,不会有天主教的全套驱魔治疗以及终极治疗手段——火刑柱——等着他了。但是,相应的治疗矫正手段依旧是存在的。而且,最常见的某种手段,和后世用来戒除网瘾的某种手段非常相似。那就是先在同性恋份子的面前放一张同性的裸体照片,然后就电击他;或者将几个同样的“犯罪分子”脱光光,然后丢在一起,然后电击他们。一直到形成条件反射,只要他们一看到脱光光的同性,就自动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为止。那就说明治疗取得了效果,可以停止了。若是不幸这种条件反射一直建立不起来,那自然只能是继续电击下去,直到有效为止。
不过到目前为止,这事情还是和李谦没关系。但是很快,风浪就波及到了他的身上。
在布兰科先生的日记里,他的那些基友都是用字母代号来指代的。而这里面——真的该死,就有一个代号为“l”的。警察部门很希望能通过布兰科先生,将这个犯罪团伙一网打尽。但是布兰科先生虽然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但却死也不肯说出那些代号代表的是谁。
于是大家自然就开始猜测了起来。这样一来,很快就有人发挥联想,一下子想到了李谦。
“这个l是刚出现的人,李谦也是进入高师不久。而且李的法语发音的第一个字母就是l呀,所以,那个l,很可能就是李谦!”
当然,布兰科否认了这一点,但是他又不肯说出l是谁。于是李谦便知道了什么叫城门失火了。所以说,正经人谁写日记呀,下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