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文匪 第107节
也有人说,李谦在国内得罪的人太多,比如在四一二那会儿,他因为护短,就和党国的好多高层都闹了矛盾,好多党国高层,都打算要对李谦动手,要以“私通乱党”的罪名把他抓起来,丢到龙华监狱里面去。还有人说,当局之所以要动李谦,是因为李谦不识抬举,常总司令给上海大学题词,他居然在私下里说常总司令送了这么几个字来,却连一个大洋都没送,真是小气。还说如果要写字的话,于右任先生的字,不知道比常总司令的好多少,要常总司令的那几个字干什么——你说,这不是找死吗?
还有人就说得更狂野了,说什么因为李谦声望太高,政府也不好直接抓他,所以就打算直接制造一个意外什么的,比如说弄个大卡车什么的来个碾压,直接彻底地解决李谦。有人还有鼻子有眼的表示,当局已经进行过好几次这样的行动了。只不过李谦运气好,躲过去了而已。李谦这次出洋,其实就是去避难的,他根本就不敢回来。
国民党当局当然知道这是谣言,但是问题是造谣总是很容易的,辟谣却相当难。而且国民党政府又一向的反应迟钝。一开始谣言流行的时候,他们压根就没在意,嗯,“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嘛。有些人甚至还觉得像李谦这样的会走路的大麻烦,如果真的出了洋就不回来,那真是值得给洪秀全他爸爸上柱香,所以他们也懒得反应。
然而李谦偏偏又是个“有国际影响”的学者。这些传言到处传,但是国民党政府又没什么反应,于是很快在一些外国报纸上,都开始出现相关报道了。
首先是美国的《基督教科学箴言报》以“中国最著名科学家李谦可能被流放”为题,发表了相关报道。借着便是《纽约每日新闻》跟进过来,他们甚至还为此采访了哥伦比亚大学的校长,问他是否打算将李谦的荣誉教授前面的荣誉两个字去掉。
然后这个谣言就在世界范围内传开了,巴黎的那些报纸更是一个接一个地跳出来报道此事,并且一个接一个地表示希望李谦留在法国,不要冒险回“一个公民的基本权利都无法得到保证的国家”了。
接着已经在欧洲的汪兆铭居然也跳了出来,借着这件事大骂蒋介石独裁,乃是“独夫民贼”。
说起来也是好玩,这个谣言在中国传得满城风雨的时候,国民党政府根本就没把它当一回事,等到谣言传到外国去了,国民党政府才紧张了起来,据说就连蒋介石将军都非常的生气,后果——南京政府赶紧开了个新闻发布会,进行公开辟谣:南京政府从来没有要抓捕李谦,或者用任何手段来对付李谦的计划,那些谣言全都是乱党分子编造出来,污蔑政府的,希望大家都能檫亮眼睛,不要被乱党分子骗了。
将大锅丢到乱党身上,这当然很方便,一般来说,国内的报纸问到这一步,也就不敢继续往下面问了。但问题是,新闻发布会上还有其他友邦的记者,这些友邦记者一向是本着有大新闻要上,没有大新闻,创造大新闻也要上的精神来工作的。尤其是被丢到中国这样的地方的记者——事实上,这些报纸在中国这样的边缘国家根本就没有记者,他们的记者都是临时在在这边工作的西方人当中找一两个来充当的——对于这些临时记者来说,趁这个机会好好玩一下,过过记者瘾也不错呀。
于是第一个外国记者便跳出来了,向主持发布会的余日章提问道:“余先生,据我所知,在412事件中,李谦的确和上海警察部门的长官杨虎发生过矛盾,而且我也知道,李谦确实是大骂过当时主持412的吴敬恒先生为老狗,而且公开宣称他是民国罪人。我想知道,政府对于他的这些行为是怎么看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通共的帽子你戴稳了
余日章一看提问的是个黄头发绿眼睛的,便只好耐着性子回答道:“在412的事情上,李先生的确和我们发生过一点误会。但我们都知道,这只是因为李先生不了解乱党的危害,还希望能用正常的方式感化乱党分子,而反对使用暴力。虽然李先生和我们在这件事情的手段上存在分歧,但是在建设一个富强的中国这一目标上,我们是一致的,所以我们从来没有要为难李先生的意思,甚至在上海大学重新开学的时候,常总司令还让人送去了贺词,所以政府并没有因此就要迫害李先生的意思。”
“有传言说,李谦先生对常总司令只是送来题词,却没有任何拨款表示不满。而政府认为这是僭越的行为,因为对李谦先生极为不满。请问这是真的吗?”那个记者又问道。
“我们认为这种传言是毫无根据的,一定是乱党分子编出来破坏本党的名声,离间政府和广大爱国学者的关系的。”
“这样说来,贵国政府是不会因为这些原因而迫害李谦先生的了?”记者接着问道。
“当然,”余日章回答道,“我国政府崇尚言论自由,绝不会因为这些原因迫害任何人。”
一天之后,《纽约每日新闻报》刊出了这样的一份报道:“李谦受迫害另有原因——中国国民政府代表否认了外传的那些因素是导致李谦受到迫害的原因。”
然后,新的各种谣言便越发的不可收拾,弄得国民政府只得再次召开新闻发布会,然后……“国民政府为何迫害知名科学家,原因越发扑朔迷离。”
按照后来解密的《蒋介石日记》,蒋介石在得知外国报纸的报道之后,大为愤怒,在日记本上骂曰:“余观西洋报人,大多毫无廉耻,唯务编造,实为当今世界之毒瘤!余料此等报纸,必不能长存,其破产指日可待矣!……”
当然,在欧洲的一些记者如果能对李谦进行一次专访,理论上,一切问题不都解决了吗?但是,大家却很有默契地都不去打扰李谦。原因嘛,自然是大家都知道,李谦这家伙一向是吃不得亏的。如果他真的是被蒋介石政府流放出来的,那他会老老实实的吃这个亏?他早就跳出来成吨成吨地喷段子了!所以,如果去采访了李谦,这事情就没得玩了。所以大家就异口同声的表示,找不到李谦。
找到李谦并不难,应为李谦现在就在巴黎,除了在研究所做研究之外,他还经常要去给学生们上课。李谦这人总体上很好玩的,有空的时候,喜欢和学生们胡闹,学生们其实都很喜欢他的。这样一来,要找到他其实一点都不难。
甚至已经有学生满怀希望地问过李谦,他是不是真的因为政治迫害而无法回国了。
“当然没有这样的事。”李谦回答道,“如果是真的,以我的习惯,早就开始放段子了不是?”
“那老师你为啥不做声?”
“因为我觉得看他们这样很好玩。嗯,难道你们不觉得好玩吗?实际上我认为那些媒体也知道这一点,只是为了能娱乐大众,所以他们根本就不来找我。”
“老师,如果他们来找你,你打算怎么回答?”
“第一当然是先装个傻——啊,还有这事?”
“然后呢?”
“然后当然是依据情况,在这样两句中任选一句:‘关我屁事?’或者是‘关你屁事?’。要知道,再加上前面的那个‘还有这事’,这三句加在一起,就足以回答世界上绝大多数的问题。”
然而记者们以找不到李谦为理由,或者以不应该打扰李谦的学术研究为理由,不来打扰他,并不意味着其他人就不来打扰他,比如说,觉得这事情可以利用的汪兆铭立刻就赶上门来了。
然而汪兆铭并不知道,李谦固然很讨厌蒋介石,但是在李谦的心中,他的地位比蒋介石还要低好几个数量级呢。如果说在必要的时候,蒋介石还属于可以团结一下的对象的话,汪兆铭什么时候都不在这个范围内。
所以当汪兆铭找上门来的时候,李谦就真的直接把上面的三句话给用上了。
“李校长,听说蒋介石因为政治原因迫害你,让你有家难回,我觉得……”
“啊,还有这事?你听谁说的?”李谦大惊道。
“李校长不知道这事情?”汪兆铭很吃惊地道。
“我每天忙得很,谁有空管这种破事情?”李谦不以为意的回答道,“报纸上也不可能有进数分析和李群对不对?”
“啊……不过李校长,蒋介石他是新军阀……”
“只要他不来干扰我和我学生的研究,他当他的军阀,关我屁事?”李谦很有些不耐烦了,“汪先生,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要的对付蒋介石,你觉得他是军阀,但是你知道我觉得你是什么吗?”
“什么?”汪兆铭颇有点吃惊。
“我听朋友说,你在武汉的时候,拉一派,打一派,今天和蒋介石一切反人民党,明天和李白反蒋介石,后天又因为要对付李白,又把蒋介石拉出来,满挂子的都是挑拨离间的花样。蒋介石是军阀,你就是欲为军阀而不得!你们之间相互撕咬,关我屁事!我今后回不回国关你屁事!好了,闲谈不得超过五分钟,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要去工作了。”
李谦知道,汪兆铭在这一次的政治斗争中失败了之后,基本上就已经不再是中国这块政治棋盘上的棋手了。虽然此后他还在棋盘上蹦跶得很欢,但是那已经只是作为棋子在蹦跶了,唯一的问题是,汪兆铭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就是个棋子,一点作为棋子的自我修养都没有。
汪兆铭如今的问题是,他的确是想做军阀而不可得的。他没有真正的属于自己的力量基础,最多不过只有个嫡系传人,老资格的革命党人之类的头衔而已,而这类头衔,在如今的价值甚至还不如李谦的那个大数学家的头衔有用呢。
所以,得罪一下汪兆铭,没个什么大了不起的。真的得罪了蒋介石,他手下的情报机构虽然作为情报机构是非常笨拙的,但是当做黑帮暗杀团来看,还是有一点水平的,还能能玩出一些花样的。得罪了汪兆铭,他出了无能狂怒,又能干什么?说得不客气点,就目前手中能够动用的暴力来说,李谦觉得,自己好像比汪兆铭还要强那么一点点。就算将来,他当了大汉奸,难道那些还拿着南京的军饷的“曲线救国”的伪军,会听他的命令,而不是蒋介石的命令?就算是名义上是归他管的76号特务,他真的就能指挥得动?不欺负他一下,欺负谁呢?
当然,欺负了汪兆铭之后,李谦就没办法继续装作对这场风波毫不知情了。于是李谦便主动找到法国的几家报纸,表示自己刚刚知道这件事情,感到莫名惊诧。自己之所以推迟回国,的确只是因为学术上的原因,而不是其他的事情,希望大家不要做毫无根据的猜想。
“很多新闻界的朋友,和我都是认识的,甚至彼此都是很熟悉的。我想大家应该是了解我这个人的。我这人天生胆子大,不信邪。真要有人这么欺负我,我会这样一声不吭?怎么可能嘛,信不信我那把斧头,掀了丫的天灵盖!不过虽然这件事情并不是真的,但是我还是感到了大家对我的关爱,我个人对大家是非常感激的,但是有些人,想要拿着我的名字,去搞肮脏的政治投机,我是非常看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