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明录 第853节
明军发兵数万跟过来,是想干嘛?
要和清军野战么?谁给他们的勇气和自信!多尔衮大笑,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这特么简直是送来给自己泻火的呀,这当真是个好消息。
要知道前日他攻城不利损失惨重,心中一直都窝着火,昨晚率大兵逼近通州城,轻而易举破城,本欲屠城泄恨,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愤怒,通州城内百姓本就闻风逃走了很多,所剩寥寥,他先前掳来的百姓又在攻打京城的时候当炮火几乎损尽,此时若在杀个干净恐怕连推车干苦力的都没了。
怒气无处宣泄,容易爆痘,多尔衮只能在城外烧些村子泄恨,然则治标不治本,心中还是压抑一股火,此时闻得明军前来,当真是要喜极而泣了。
部将耿仲明则抚须道“王爷,此事还当谨慎为之,明军向来惜命,不说往年闻吾等雄兵避走数百上千里,即便这数月间明军稍占上风时,亦不敢如此轻易与我等野战拼命,日前我等围城其不过几番偷袭,却无胆放手一搏列阵厮杀,如今吾等前脚刚走,他便追来,怕是其中有诈!”
诸将多是点头,多尔衮皱了皱眉头,看向多铎“老十五你怎么看?”
“看什么看,干就是了!”多铎尚未来及开口,旁边的阿济格就吼了一嗓子“这京畿四周一马平川的,狗日的想下绊子也下不了,明刀明枪的干咱大清的骑兵一打十个都不怵他,哪要的什么谨慎为之,上去干就完了,老十四你要是怕了,我领一万兵马干他!”
阿济格虽粗鲁无脑,但话糙理不糙,多尔衮和诸人又一想,的确如他所言,这一马平川无山无岭麾下骑兵可把优势发挥到极致,砍明军简直和割草没啥区别。
但是……明军自然也知晓这个道理,为何偏偏还要来送死呢?
除非有诈,可是他能有什么诈?多尔衮一众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若不是大明皇帝脑袋发热,觉得让清军这样大摇大摆的在家里抢劫有损国威,所以下令发兵剿杀。和往年一样这些带兵的将领做个样子,带兵出城后就跑一边凉快去了。
要么就是有那种哗众取宠的朝臣小丑,嚷嚷为国尽忠或者代帝亲征,自荐领兵杀敌,然后打一下就抱头鼠窜,回去说自己怎么个牛逼,怎么个杀敌奋不顾身,终因寡不敌众……赚个名气罢了,实则就如后世网红炒作大同小异。
大明从来不缺这些跳梁小丑,所以什么样的奇葩事都见怪不怪了,以至于多尔衮等人实在找不到明军追来的理由只能往这上边想了,也是唯一说的通的事,毕竟明清骑兵战力的悬殊双方都心知肚明,若是有地利优势搞些阴招,多尔衮还有些顾忌,眼下一眼望去十几里的平川,你能玩出什么花样,和我打野战,只有一个下场,惨绝人寰!
既是如此,有何可惧,如阿济格所言,干就是了。
多尔衮你决定,不管这支明军所来为何,他都要血战一场,哪怕这些明军真的是出城做样子给明帝看的,既然你出了城不掉块肉别想那么轻松回去,明军主动送到嘴边最好,若是远远绕走他也会主动追击,一直追着砍。
一番议定之后,多尔衮下令备战,诸将踊跃请战,其中两个兄弟阿济格和多铎战意最浓,因为二人怒气最盛,一个狙截唐通阴沟里翻船,一个因大雨和黄得功打的旗鼓相当,心中恨意滔天,此时自是要领兵酣战一场,杀的明军丢盔弃甲方能痛快。
多尔衮便不再犹豫,令多铎和阿济格领兵万五迎战,在通州西北数里的温榆河畔磨刀霍霍等着牛羊自己送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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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4章
坝河,帝都众多河流之一,由东北城护城河自西往东流入温榆河,属北运河水系,北小河,亮马河皆为其分流,元时称阜通河,为连接运河和京城所挖的两条大河之一(另外一条是金口河)
黄得功领先锋令率部万余沿着坝河南岸缓缓东行,其亲率四千骑兵在前,麾下八总兵各领兵马在后,撒探马十里之外,不敢一丝大意。
行至晌午,不及二十里,下令河畔休整生火造饭。
在河边洗了把脸,黄得功皱着眉头看着正东茫茫荒野嚷嚷起来:“这么个走法,到通州要天黑了,忒他妈的慢了!”
麾下部将张杰苦笑道:“可那小督主还说越慢越好呢,这哪里是追敌啊……”话没说完就被黄得功怒瞪:“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小太监畏敌故意这般慢的么,艹,你当小太监都如那些怂货只敢远远看着不敢向前……”
“大人息怒,卑职真没这意思”张杰没想到黄得功这么大的反应,赶紧解释:“卑职的意思是这不像追敌,这像是遛敌啊”。
哼,黄得功撇了撇嘴:“这叫战术,你懂个p”随即又忍不住哈哈大笑:“什么遛敌,这是遛狗”部众哈哈大笑。
闲话间探子来报:后方友军亦在五里外河畔休整,常宇率兵马往东南发兵远去,前方十里内未见敌情,偶见清军探马乱窜。
抬头看了看烈日,黄得功哼了一声:“后边那些几把玩意跟着过来干嘛,累赘”。部将丘钺嘿嘿一笑道:“虽然看不用,关键时刻也能摇旗呐喊吓唬吓唬人啊”。
“就怕关键时候,他们吓破了胆不敢吭声了”黄得功一脸不屑,没办法,京营和亲卫那些部队在京城里还能装个,但在他们这些常年征战一线的兵马眼就是坨屎!
亲兵来报,不远处的一个村子收拾干净了,诸将可前往歇息。
村子不小名字很奇葩,叫骆驼营,黄得功纵马在村子里绕了一圈,笑骂道:“哪来的骆驼”说着话在一大户院门下了马,里边已经收拾干净,诸将鱼贯而入。
“大人,这村子里以前还真有很多骆驼”翁之琪一脸认真说道,他是黄得功麾下八总兵之一,也是唯一的儒将,当然也是最忠诚的那个,历史上黄得功战败身死后麾下诸将多投清,唯其当场自尽。
翁之琪有勇有谋,甚得黄得功看重,平日视为军师一般的存在,闻言一怔,便问:“那骆驼去哪儿了,被鞑子抢走了么?”
翁之琪笑着摇了摇头:“那都是前朝的事了,元以前这坝河还没开挖的时,从运河运来的粮食等物资若要进城则需驮马运送,当时多以骆驼且运送粮食又需军队护送,便在此地造了十间驼房,于是就有了这骆驼营……”
原来还有这么一典故,诸人听的有,黄得功更是咋舌:“那这小破村子岂不是有了好几百年了”。
“可不是,差不多得两百多年了”翁之琪略一沉默说道:“不过这附近还有个上千年的古迹呢”话刚落音,黄得功便问何处。
“大人刚看到村外不远处有一方台么?”翁之琪问,黄得功点了点头:“一破土台而已”。
翁之琪笑了笑:“那可不是一普通平台,大人没瞧那土台旁边的石碑么……”话没说完就被黄得功抢断:“老子倒是看到那石碑了,关键是不认识字啊,还以为是谁家祖坟呢,咋地那方台莫非是个古墓”诸将大笑,纷纷问翁之琪那平台有啥来头。
“并非古墓,那碑上书:燕昭北筑点将台,四方豪杰乘风来。莫向通覆同吊古,从来求士胜求仙,说的就是那方台。乃燕昭王的点将台”。(后世将府公园)
诸人啊了一声,来头果然很唬人,只不过:“这燕昭王是哪个朝代的,厉害不?”黄得功问道。
翁之琪一窒:“战国时人,燕国的某代国君,素有贤名,曾一度使得燕国强盛”。
黄得功哦了一声:“都几千年前的人,然一破土台却因他为后人记得,若老子在此大破鞑子,往后几百年世人一提这骆驼营会不会就想到老子”。
“那是自然”诸将附和。
“可是几百年后,老子都死了,记得又有个毛用”黄得功嘴一撇,吩咐亲兵赶紧弄些吃的来,外边阳光正烈,趁着当口好好歇会,但凉快些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