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明录 第836节
当务之急,拿大将入狱,就不怕乱了军心,史可法望着荒野十余骑北上疾驰的身影,心乱到不行。
黄昏自己,帝都南城外永定河畔有数股人马在厮杀,自明清两军的探马在了私仇,激战正酣时,正南来了一支二十余人的小股骑兵,当先一人正是黄得功,见远处有战事看了一会,拎着钢鞭就要杀过去,却被旁边的东厂番子拦住:“黄总兵当务之急您还是想入城了了自己的破事吧”。
“老子有啥破事可了的,倒不信了杀鞑子还有罪了……”黄得功冷哼。
暮色降临,在城外清理战场的民夫,防御的明军以及外间侦查的部分探马纷纷回城,四城的城门也悉数关闭,城袅袅青烟冉冉升起。
东厂衙门里,常宇正在院花架下和唐破天以及另外几个亲卫军的指挥使,泡茶饮酒,闻得外边通报后,先是一怔,随即苦笑:“还真是这老小子闯的事”。
黄得功威风凛凛得闯了进来,常宇起身刚欲说话,便见一物飞了过来滚到自己脚边,却是一个血淋漓的鞑子头颅,惊得旁边陈所乐等亲侍抽刀余要拿他,以为这老小子想搞事。
黄得功无视陈所乐等亲侍,直奔花架下桌前拎起酒壶就是咕咕咕一口灌了,然后往地上一扔,看着常宇道:“听说杀鞑子有罪,老子这两天杀几百个,厂督大人打算治我什么罪,扒皮还是抽筋”。
“哎呦喂,一进门又是扔人头又是甩脸色这是给谁俩呢”常宇看着黄得功笑了起来:“不过你今儿要没个说法让咱家点头,当真还真够你喝一壶的”。
“俺千杯不倒,再来十壶也不怕”黄得功哼哼的翻白眼。
“别扯淡,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给你一盏茶功夫决定你今晚是睡客房还是睡诏狱”常宇眉头一挑撇了撇嘴。
根本没用一盏茶功夫,黄得功甚至只说了不到十句话,却每句话都在点子上,特别是最后三句“我是不是有功?我该不该赏?该不该狠狠的重赏?”。
常宇听了苦笑起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话你说不出来,史大人说的吧”。
“甭管谁说的,是不是这个理?”黄得功不依不饶。
“是这个理”常宇长呼一口气,将领领兵在外,战场风云变幻要懂得应急变动,岂能全听那远离战场千里之外的所谓运筹帷幄者,历史上被坑死的将领可不再少说,远的哥舒翰,近的孙传庭,皆因宫的大佬不了解战场局势,让其遵旨而行,最终被坑死了。
但这句话同时也成为很多将领避责的金玉良言。
“如你所言,军心涣散甚至恐慌,多亏你出兵一战平息,功大于过对吧!”
“难道不是么?”黄得功又在那哼唧唧,常宇却也是无法反驳:“但你违令在先吧,其次你虽为振奋军心却至万余骑兵于险地,就没想过若是不敌战败,不光死伤无数,还可能火上加油使得军心更加惶恐不安”。
“没想过!”黄得功回答的很干脆:“敢问厂督大人,那个时候以您之见又会用什么办法,大战在即,军心不稳已隐有恐慌之患,吾等麾下将士打打贼军都已是吃力,这月间又长途跋涉激战数场早已经精疲力尽堪,此时又有了恐惧,敢问厂督大人这样的兵能拉出打仗么,是不是给鞑子送人头!”
常宇一时语塞。
许久苦笑:“这话是史大人教你说的吧”。
黄得功白眼一翻:“卑职又不是三岁小儿,怎么还要别人教说话,厂督大人今儿您要是把老子……把卑职给下狱了,只恐嘿嘿……”
瞧他硬气的,常宇哭笑不得:“也罢,你违令有罪,但杀敌有功,功过相抵如何?”
“不如何,卑职杀敌有功抵了违令之过,但卑职还有稳定军心之功呢,为何不赏?”黄得功今天算是和常宇杠上了。
常宇一怔,看了旁边李慕仙一眼哈哈大笑:“几日不见倒学的油腔滑调,也罢,咱家不给你计较,你讨赏咱家便赏你,但却是咱家私人打赏,你违令之事不究但也不可能鼓励,场面上是一分赏也没有的,说吧你要多少赏银,要多了咱家可没得……”
见好就收,黄得功心暗暗松了口气,玩嘴皮子还是官厉害,史可法教的说辞果然有用,见常宇果不责罚,便顺坡下驴:“卑职不要赏银”。
“哦,那你要什么?”常宇问道。
“要酒”黄得功一指地上破碎的酒壶,又道:“还要女人!”
诸人哄笑,常宇微微点头:“得,今儿咱家做东就让你好好乐呵一番,方三带黄总兵去大栅栏给他叫个姑娘……”
话没说完就被黄得功打断:“一个不行,俺要十个!”7
第742章
月朗星稀,凉风习习这当是初夏最舒适的夜晚,京城中的老百姓们吃完晚饭后在家门口和邻里街坊闲聊着,文人墨客便去茶楼酒肆激扬壮志胸怀,纨绔商贾们则去了红灯区,其中以前门大栅栏最为著名,最为热闹。
不管外间局势如何,城中的老百姓还是该吃吃该睡睡,当然还玩乐的继续玩乐,只要天没塌下来,日子就还要过下去,穷人有穷人的消遣,富人有富人的乐趣以至大栅栏的生意并未受到局势的实际影响,丝竹声阵阵,娇嗔嬉笑声不绝与耳。
黄得功有没有叫十个姑娘没人知道,反正这货公款消费出了前门一头扎进了某个胭脂巷内寻欢去了。
但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前门外的红灯区今儿特别的热闹,熙熙攘攘更胜往日,鞑子退兵老百姓自是又多了一个寻欢的由头,纷纷结伴而来。
而这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军人,其中东厂麾下四营又三营人马几乎尽出,而且他们同样是奉令来玩耍,大战前夕常宇自是让麾下这些男儿人生得意须尽欢,是知道明儿出来城是否还有命回来。
但为了维护军队的声誉,常宇则令其便衣出行,且不可随意表露身份惹事,然后给了老九两千两银子让其带着三营兄弟们务必把这钱花光了。
这一夜,大栅栏几乎闹翻了天,据后来南城兵马司统计当晚仅酒后斗殴事件就多达二十多起,随后出手抓人,可是抓到后脑袋都快大了,这是后话。
就在前门热闹非凡快炸开锅的时候,东城南居贤坊正觉寺附近的一条胡同口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周边站着数个黑衣大汉,隐隐可见其身上携带兵器。
一个黑影从胡同里缓缓走来,然后上了马车,车中有一人躺着养神正是东厂大太监常宇。
“大哥,前边第三家门口有三个拴马桩的那户就是那周太仆家”春祥上了车长呼一口气,看着常宇。
谁能想到在清军铁蹄之畔的京城里堂堂的大明东厂厂公常宇此时竟然在干一件见不得人的秘事:受坤兴公主之托把她的婚事给搅黄了。
若换做别人自然不会接这活,当然换做别人朱媺娖也不会托付此事,可眼下都不是别人,就是常宇。
对常宇来说这事若是别人所托他根本置之不理,但对坤兴公主他就很难说一个不字,这种从后世带过来的怜悯之情很难说的清楚,反正坤兴公主这里他没有任何底线,公主想做什么他必然尽力而为。
可如何搅黄这事,他一时间真想不明白,皱眉看着对面的春祥:“你可想到好法子了么?”
嗯,春祥点点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我派几个心腹去动手,做成被劫杀的现场……”话没说完就被常宇低声怒斥:“瞎胡闹!那周世显又没做了什么事,何罪之有?就算有亦不当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