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明录 第651节
可以说,崇祯帝下了老本,一口气调遣了此时大明三分二的兵将给史可法,助他剿匪。
史可法率腾骧四卫近万人马从京城马不停蹄南下,而余下各部人马却天各四方,刘泽清在山东济南,黄得功刚平定叛将刘超在河南永城一带,刘良佐年初奉命北上进攻淮北,不过这货磨磨蹭蹭,直至现在才刚过淮河进入河南正阳一带,而周遇吉更是远在太原。
反观贼军,却是兵力集中,李自成围攻太原时,刘芳亮的东路军已势如破竹,接连拿下怀庆府,卫辉府,潞安府,带李自成兵败太原后东逃会师后,更是所向披靡,又下彰德府,广平府,北上邢台,河间等地,终大军逼近京城南大门保定府。
可以说此时整个河南以及山西,山东,河北部分地区全在贼军控制之下,整个中原沦陷。
自古有话,中原乱则天下大乱,中原便指河南,自古多兵祸,祸起则如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而此时贼军便如那燎原的之火,所过之处焚天灭道。
若仅是贼军作乱倒也罢了,天灾不断,民不聊生,兵祸一起“人相食,草木俱尽,土寇并起”中原如人间炼狱,此时老百姓那里还管你是大明还是大顺,只要能活命,谁给吃的谁是爹,于是李自成席卷北上,除了他的十余万精兵外,又裹挟几十万的炮火。
史书记载,贼军朝保定府进军“寇大至,络绎三百里,羽旗铁甲,炯烁夺目。尘坌纷起,昼为暝;马嘶人喊,海沸山摧”可见兵威之盛,古今罕见!
明军面对的已不仅仅是那十余万的贼兵,尚有整个中原的穷苦百姓的人心所向,大顺军旌旗所向,明朝的“守土文武吏率皆望风降遁,或绅士争为乱首,倒曳衣冠,疾走恐后,相与称仁诵义曰迎真主”。
甚至连保定城内的老百姓也不愿为明廷效力,纷纷要求开门纳款投诚,足见李自成这一路走来的政治宣传手段也是多的极好,保定府一度岌岌可危。
历史上“代帝亲征”的李建泰正好在此时逃进了保定府,也是嚷嚷要投降,不过同知邵宗玄及新任知府何复以及当地乡绅坚决主张守城,喝骂“百姓无知,不知君臣大义……”
李建泰注定是不会在出现在保定城了,甚至刚提出“代帝亲征”时就被崇祯骂出皇宫,贬为庶民,后“莫名其妙”的被人给杀了……
就在保定城上下惊恐不安,乱做一锅粥时,兵部尚书史可法率腾骧卫到了,终是稍稍平复了一些惶恐。
史可法一到地头便令侦缉四处,盯着贼军的一举一动,同时发动军民掘沟挖壕修筑工事以待贼军,同时严令各部人马急行驰援,每日更是不停在城中吐沫横飞,激励百姓奋勇抗敌,只是貌似效果不大,百姓积极性明显不高。
然则一晃十余天过去了,闯贼大军遮天蔽日已至保定府外摆开了架势,援兵却遥遥无期,周遇吉感觉上距离最远,实则地理位置最近,从太原直奔正东过阳泉往西北五百里便是保定府,得令后,率军三万一路东进,为各部人马行军最快的,此时已进入定州地界,和保定一箭之地,却也被贼军盯上,派兵阻拦。、
至于和周遇吉路程差不多的刘泽清就实在恶心人了,先是借口调兵筹备粮草需要时日磨磨蹭蹭,后禁不住史可法连番催促总算发兵了,十几天过去了,才刚走出家门二百余里地,在德州境内。
这都还算好的,原本在河南正阳刘良佐部,借口要穿过贼军占领区步步艰辛,需要绕道而行,走了半个多月几乎等于没挪窝,在皖豫交界处的界首徘徊。
史可法闻言气极,却无可奈何,便不再指望这支距离最远的人马了,等他到了,黄花菜都凉了。
余下两部人马,黄得功和高杰,一个在河南永城,一个在徐州,相距甚近,史可法令二人齐头并进,以壮声势。
但二人天生不和,又都是嚣张跋扈之辈,把史可法的话当坐耳旁风,我行我素,不过好在崇祯帝活着,多少还能镇住场,此时二人戾气尚在可控范围内,一个尚且不敢对史可法大吼:“旨,旨,何旨也”一个“去,速去,吾不知何诏也”撕圣旨如废纸。
二人得令后,虽未如史可法所愿那边齐肩并进,却也立马率兵北上,半月间赶路,却也进了德州境内,和刘泽清的人马不分先后!
第514章 得忠仆,定天下
这半月间,史可法领翘首期盼,援军缓缓来迟,而李自成的贼军却厉兵秣马,横扫保定周边府城,河间府,真定府……相继失陷,落入敌手,保定府城了南大门的孤城,似一叶扁舟面对滔天巨浪。
李自成清理完周边州府,大军临城,摆出一副君临天下尔等让道的气势,劝城中史可法投降。
被史可法怒骂几番后,见其顽固不化,便着手准备攻城,此时保定城内有兵不过万余!援兵却都被挡在百里之外,形势岌岌可危。
“汝可有良策退敌?”崇祯帝一口气说完保定的形势,见常宇眉头紧皱,心下一紧。
“皇爷可是让臣南下御敌?”常宇苦笑,前后脚出京,他都打了一仗回来,史可法那边竟然才刚摆好架势。
眼下舍你其谁,你同闯贼交过手,眼下有几成把握?“崇祯赶紧问道。
常宇咬了要嘴唇:“贼军不可惧,臣唯恐的是民心!”
崇祯神情顿时落寞不已,缓缓坐下::“朕何尝不知,那闯贼善蛊惑民心,此时挟百姓数十万声势惊人,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如此下去,是为大不利”。
“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才是闯贼最毒辣的手段,纵观他东征以来,攻城掠地势不可挡,但却几乎没有打过仗,皆是靠蛊惑民心,顺势而得!”常宇叹道。
“百姓无知啊,无知啊,从贼者当真那般逍遥么”崇祯痛心疾呼!
不是无知,不是逍遥,而是有饭吃,而且若不从大流马上就会被杀,他们只是为了活命。常宇心中暗叹!
“眼下当以安抚民心为上,被裹挟的那些暂时无计可施,但对于尚未沦陷区则非常有必要”常宇略一思索道:“老百姓的要求其实很简单,有口饭吃,能活下去便知足,此时皇上可下旨可免河南赋税三年,民心稍安,再以一场胜利配合,相信再无百姓愿意助贼,便是那些被裹挟的难民心中也有退意”。
有饭吃,有命在,有个盼头,谁不愿意安居乐业,谁愿意从贼造反。
夜幕初降,崇祯帝赐宴说是为常宇接风洗尘,并以驸马巩永固作陪,实则聚心腹议事,关外清军虽退,南边却贼事势急,近有闯贼逼近京城,长江有白旺先破九江,后逼安庆,刀指南京,再往西南,张献忠入川正和秦良玉杀的不可开交,大西政权的口号已喊出来了,若等其入川坐稳了,便为大患,除此兵祸外,尚有天灾,干旱蝗灾加上鼠疫接踵而来,弄得民怨滔天。
崇祯帝是又急又火,可悲的是满朝文武就没个灭火将军,唯有一家仆刀山火海的疲于奔波,刚从关外回来,马上就要南下灭贼。
“举国之重,唯依爱卿了!”崇祯帝在外不敢对小太监言卿,但关上门常宇就是个股肱之臣,满朝文武无出其右!
常宇临危受命,但对于如何退敌却也是一时无计,只得到了地头临机应变,崇祯帝便又有了期待,出关前时他也是愁眉苦脸,没有良策,谁知二十天后就摆平了,但愿这次也是惊喜。
御敌一时无计,几人换了话题,常宇言及张家港几个奸商,崇祯脸上终于露出难得笑意,虽未说个确切,常宇也知所得不菲,少说也有个百万之巨,至于他提出的重征商税,茶税事宜,虽遭内阁强烈反抗,但却在崇祯和东厂及其锦衣卫的联手施压下终于得以实施,而内阁之所以退一步,除了崇祯的态度坚决外,还有就是税收所得入国库,堵住文臣“与民争利”的悠悠之口,再者这商税只针对三吴(江南浙江地区)和京城及南京等富饶之地。
国库既是有银,常宇便言八达通为筹备军粮垫资之事:此北边战事已停,当需结算,毕竟垫资非小数目,对民商而言压力巨大。
崇祯知常宇和八达通商会的关系不清不楚,加上常宇刚立战功,便点头应了,让其明儿知会八达通的人直接去户部结算。
夜已深,崇祯帝知常宇刚回京尚有许多事要处理,便让其离去,早处理完早日南下。
常宇离去,乾清宫内,崇祯父子和巩永固继续茶话。
“比那魏忠贤如何?”崇祯生性多疑,若说此时不管是外臣还是内宦让他绝对信任推心置腹的只有一人,非巩永固莫属。
“有过而无不及”巩永固知道崇祯帝问的是常宇:“只是手段稍柔,不似魏忠贤那般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