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明录 第1207节

傍晚之后燥热稍去，常宇一行或急或缓赶路，因吃人之事将士多情绪低落，一路寡言。

天黑时，一行进入河间府境内，吴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刘泽清那狗贼当初在河间欲灭我黑狼营将其置入绝地，此仇不共戴天，必杀之”。

夜空繁星点点，常宇望着远处河间府城的方向：“除你之外，河间屠城数千百姓丧生，此獠不杀天理难容”。

“即是如此，何不一刀杀了痛快，偏要一点点的算计，岂不便宜了这厮”吴大吼。

常宇看了他一眼叹口气：“江湖是打打杀杀图个痛快，可要杀以握重兵的将领岂能只图个痛快，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

“磨磨唧唧忒像个娘们，耍那么多心眼子作甚，只要你一句话，日内老子提他狗头来见！”吴恨急口不择言略显冲撞无礼，贾外雄刚想斥骂，被常宇抬止住，对吴道：“咱家许你个诺，他日由你亲砍下那厮狗头”。

吴哼了一声不语，情绪渐缓。

一夜行军穿河间府境，虽大战已去数月，而且河间当初并非漩涡心依旧十室九空，究其原因还是少不了刘泽清屠城的“功劳”。

当时河间百姓多入府城躲避战祸却被刘泽清放火屠城几乎灭尽，以至如今百里之内难觅人烟。

天亮时已至献县交界的北排河畔，常宇下令人马修整，抬头看了天色和李慕仙皆是心头一喜。

有云，阴天。

“这当口要是来一场大雨倒是善哉”李慕仙仰头望天，嘴里絮絮叨叨：“今年虽还是干旱，但较之往年倒也多了雨水，虽不甚大却聊胜于无”。

常宇听了心一动，莫不是自己穿越过来不知改变了一些历史轨迹还改变了天象？

河畔树荫下，黑豹营及亲卫两两躺满一地，仅余十余人在外围巡哨。

李慕仙依着树干闭目打坐，贾外雄抱头呼呼大睡，虽一夜行军常宇却毫无疲色，起身沿着河畔溜达，乔秀和陈王廷要相随则被他止住，令其好生睡一觉，自己随意走走出不来乱子。

但即便如此，亲卫们依然不放心，陈汝信兄弟俩再十步之外跟着，这兵荒马乱到处吃人的世道，他们可不放心这个小督主一个人下溜达。

时已天色大亮，沿着河畔行了五里常宇驻足四下张望，荒烟蔓草极尽荒凉，偶然一瞥却见西南方向有一村落青烟袅袅。

心下一动便朝那村庄走去。

村子不小，至少五十户人家，远远瞧着虽破败却还完整，看来没遭到兵灾，不管是数月前的贼军北上还是前月清军南下，这一隅恰好都在战区边缘并未受到正面冲击。

行二里地，已近村落常宇却挑眉变色止住了步，身后陈汝信和陈所乐兄弟疾步向前瞧了村头也是心下一寒，忍不住轻呼一声：“大人，这……”。

村头荒地里一些村民正哭哭啼啼的在掩埋尸体，竟有五六具之多，远处亦有不少围观村民，神情略显恐慌。

“莫不是遭了贼人？”陈汝信握刀就要前去，被常宇一把拉了回来：“鼠疫！”

啊！陈汝信脸色顿时一白。

京城鼠疫为患，每日少则丧命十余多则近百，却没成想数百里外亦如此严重。

常宇面色如灰，缓缓原路返回，心当真似有千斤石压住一样沉重。

各地造反可出兵镇压，鞑子入侵可奋力抵抗，干旱蝗灾都可组织人力扑救。

偏偏这个鼠疫，让他束无策！

被称为黑死病的鼠疫，正在这个时候肆虐着大明朝，而其在世纪曾经夺走上千万欧洲人的性命。

想象后世那么尖端的医疗水平，面对一些传染病都如履薄冰如临大敌忙脚乱，而这个时代医疗条件，医药设备，医疗水平……只能等死！

“那人有些不对劲”常宇正低头想着心事，耳闻陈所乐嘀咕一声，抬头张望，却见远处河畔有一人正在饮马歇脚。

鲜衣怒马！

这人竟然披着一个大红袍，就连那坐骑也是一匹枣红马！

实在是太招人眼了！

但让几人觉得不对劲却非这红衣红马，而是其还挎刀背弓！

这年头有马骑又携带兵器，虽不能偏激的说非兵即贼但也绝非什么善茬。何况还这么张扬。

那人显然也瞧见常宇人，但也仅仅是朝这边一撇，然后便朝东北方向张望，常宇顺着他目光望去，便见一骑朝那人狂奔而去，依稀可见是吴。

那人见状，翻身上马挽弓搭箭，常宇虽不明所以，但也知来事了，发力朝那人狂奔而去，一边大吼：“兀那贼人，休得暗箭伤人”。

话刚落音，一道疾风破空而来，陈氏兄弟大呼小心，常宇拔刀侧身虚空一刀，将那箭矢劈落，却也不敢再往前一步，因为他已试出这人箭法不在况韧之下，若想射他刚才不会落空。

相距近两百步，眨眼已至面前，实在令人胆寒！

吴瞧见这边动静也放缓速度，放声大呼：“血蝙蝠，寻你年有余了！”

“原是江湖故人，吴匹夫你还没死啊！”少顷那红衣人嘿嘿大笑认出是吴了，声若洪钟却极尽嘶哑刺耳。

“你不死，老子不敢死啊！”吴放马缓行，抽刀挡在身前慢慢逼近那红衣人。

“年不见你还是那么狂，可胆子却怂了些，竟寻了这许多帮来”那红人张弓瞄着吴：“好汉难敌四，爷爷不吃眼前亏今儿就不奉陪了，你若在向前一步，便是你命丧之地”。

吴大笑：“你吴爷爷从不屑找帮，而你还依然喜欢吹大气，交次你可曾伤了爷爷一根毫毛，若有胆今儿就不分高下，只见生死！”

红衣人冷笑：“你死我生”话音未落一箭破空直奔吴脑门，吴不敢怠慢举刀作势，却闻叮的一声脆响，箭头坠地，却是况韧来了从后射出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