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血丹心 第205节
在窦太后的殷殷相待中,叙了大半日的家常,各种赏赐,自不必说。元召推却不得,只得拜谢厚恩。告退之际,秀鱼相送,这老公公免不得又一路温语勉励一番。
元召却是想起一事,当初他相赠的那件金丝软甲,这次被自己在燕山毁坏了,说起此事时,不好意思的对秀鱼道了个歉。
这位统领过大汉“西凤卫”,见识过无数奇谋密事的老公公,瞪大了眼睛,详细听完那件事的经过,心中的震惊已是无以复加!
“区区一件软甲算得了什么。这样的手段……若是晚生五十年,我也要投在你的门下,随侍左右,听候教诲了。呵呵!”
桀骜半生的老者手附少年的后背,话语发自肺腑。
既然来了,建章宫还是要去顺便走一趟的,因为太子刘琚早就在宫墙一角探头探脑等候多时了。
卫夫人的感激都写在了脸上。自己的一儿一女都承蒙元召搭救过性命,这份情意,以后怎么报答都不为过。
素汐公主今天的话并不多,只是问了问元召的伤全好了没有,就安静的坐在一边,脸上带了笑意,不知道在想什么。
话多的是太子刘琚,那些事他早已追着大姐儿和回来的宫中侍卫们问过十几遍了,可是见了元召,他又兴奋的细问个不停。
好不容易满足了他的好奇心,答应下改天做个那种风筝送给他,元召才得以脱身。
出宫的一路上,遇到的侍卫们纷纷向这位小侯爷问好。经过以曹襄为首的那三百羽林军对北疆之行的描述,在这些崇敬英雄的年轻人心中,长乐侯现在已经是一个传奇。
“真是遗憾,李敢身负守卫禁宫的职责,这次竟没能随军北上,错失了与小侯爷并肩杀敌的机会,也不得亲眼目睹那些令人热血沸腾的场面,但愿以后还能弥补。”
李家的这位神箭传人脸上带着向往的神色,在朱雀门口送元召出宫。
“当然会有机会,并且不会太远的,和匈奴人之间,有的是仗要打,这才刚刚开始而已,所以,小李将军,你要做好准备哦!哈哈!”
彼此拱手而别。来时单人独骑,回去却多了满满六大马车的各类宫中赏赐之物 ,元召回头瞧瞧,明白这其中除了窦太后的那份,肯定还有皇帝刘彻的一份意思在内,只不过是借卫夫人之手转赠给自己而已。
既然暂时无法赐予名爵,那就在财物上补偿的丰厚一些,这样既不会引起外间大臣们的议论,又抚慰了有功之人的情绪,可以说这也是一种帝王心术了。
只是这次进宫太过匆忙,元召见皇帝好似对政务没有什么心绪听,便有很多事不好细说。但他相信,马上刘彻就会顾不得那份寻仙问道的闲心了,因为,有许多水面下的暗流已经翻涌了很久,就要浮出水面,掀起波澜了。
元召猜想的一点儿都没有错,当夜幕降临,繁华的长安城一点点儿沉寂下来,黑暗中的密谋与策划便开始显出了端倪。
天刚黑下来时分,淮南王刘安在长安的府邸内,提前安排好的丰盛宴席,就此开始了。
淮南王刘安文采过人,风流倜傥,且性情温文儒雅、礼贤下士,再加上交游广泛 ,出手豪爽。因此,无论是在刘氏宗室中,还是在朝中大臣心目中,素来是有着“贤王”名称的。
但隐藏在这一切外表下面的真正淮南王是什么样子,恐怕知道的人,就寥寥无几了。
而武安侯田玢就是最知道淮南王心事的人。所以,今晚淮南王府的客人,就只有这位大汉太尉一人而已。
做菜的厨子都是跟着自家王爷从淮南封地来到长安的,今晚端上来的都是地道的淮南菜,杯盘罗列,玉碗琼浆,自不必说。
坐在主位上的淮南王殷勤相劝,一旁作陪的刘建口称世伯,也频频给田玢布菜。三个人谈笑风生,气氛融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安朝自己的儿子使个眼色。刘建心领神会,先挥手退去左右伺候的从人,然后走到门口,低声吩咐心腹少恭满去安排好警戒,勿要让闲人靠近。
转身回来的时候,手中已经提了一只沉香木的箱子,放在太尉田玢面前,打开看时,灯光之下,璀璨夺目、光华耀眼,却是满满一箱滚圆的明珠。
饶是田玢见多识广,欣赏过无数的宝物,但这么多颗粒饱满,通体匀称,且大小一般无二的上品珍珠,却也是不多见的。
淮南王早已经看到他眼里发出的贪婪光芒,心中暗自得意,在世间绝世珍宝面前,他还没有见过不动心的人呢!
“哈哈哈!太尉大人,怎么样?这些珍珠,可是本王特意传信回去,让侍妾们在宝库中一颗一颗挑选出来的,就是为了准备给太尉大人道贺之用的,今日看来,本王还是有些先见之明的,这就请收下了吧!”
田玢闻言大喜,这些大珠每一颗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满满的一箱啊……这份礼可是太厚重了!
“王爷如此厚爱,田玢感激不尽!只是道贺之说,从何而来啊?呵呵。”
刘安微微一笑,还没等他说话,刘建早已在一边急不可耐。
“在这淮南王府中,没有外人,当着我们父子的面,世伯就无需再隐瞒了!宫中圣意所属,世伯拜相指日可待,小侄先在此提前恭喜恭喜啦!”
这句话却正触到田玢的痒处,前日王太后已经派人给他暗中通过消息,说在皇帝请安的时候已经替他疏通过此事,皇帝的心情当时很好,随口说了句:“既然舅舅有心替朕分忧,那就让他干上几天试试吧。”
此时听到刘建这样说,田玢禁不住哈哈大笑,志得意满,畅快非凡。
“王爷啊,非是我没有明告你实情,只是这种事嘛,陛下一日未下明旨,其中就有变数未知啊!呵呵!”
淮南王脸上早已堆满笑容,举起手中酒盏,先与田玢对饮了一杯,态度显得更加热切起来。
“就凭太尉大人的才干,空缺的丞相大位,放眼当朝群臣 ,又舍你其谁呢?再说了,宫中还有太后为你转圜,此事已经板上钉钉,绝对不会再有什么变数了,哈哈!”
说到这里,三个人相对大笑,又举杯庆祝一轮。
“这一次留在长安日久,多有不便。本王过几天就要启程南下了,从此以后,淮南之事就要未来的丞相大人多多照应啦!”
淮南王停下酒杯,盯着田玢的眼睛,语重心长。
田玢脸上笑容不变,一丝犹豫的神情也没有:“王爷多虑了!你我两人已近十五六年的交情,当年田玢也只不过是一介小小郎官,承蒙王爷不弃,结交相识,这么多年来,多有提携,知恩图报,正在此时,王爷又何需多言呢!”
“好、好、好!本王没有看错人,来,再干一杯!请……。”
宾主尽欢,深夜方散,至于以后又说了些什么,就无人可知了。
目送着田玢的马车逐渐走远,淮南王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回到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