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血丹心 第100节
自古文人学士,都素有胸怀天下之心,满腔悲天悯人的情怀,能为芸芸劳苦大众做出一些善事,在他们这些人心中的份量就显得格外的重了。
如果这两件润泽后世的神器制作最先出自卓家的话,这份荣耀又岂是金银钱财所能衡量的呢!
话说起来,卓文君的家族卓氏,原先并不是蜀中本地人。他们的祖先本是战国时的赵国人。
卓氏在赵国世代冶铁,凭着这份祖传手艺,当时也算得上是富裕之家了。可是好景不长,战国末期,秦王统一天下,赵国亡,始皇帝见因为连年征战,秦国人伤亡太多,旧地疲敝千里无人烟,于是下令迁七国富户填充蜀中故地。
当时,卓氏先祖财产已经被全部没收了。只有夫妻二人,用一辆牛车拉着一点残存的冶炼用品,随着许多各地被迁徙来的人来到蜀中被安置的地方。
那些身边还有些财帛的人纷纷贿赂看押他们的官员,就会被安置在有良田水泊的好地方,而无钱财贿赂的,就会被撵到一些穷山恶水之地,任其自生自灭。
卓氏祖先却非常有眼光,一眼就发现了最贫瘠的临邙山下,草木灰红,土色异常,反而是块风水宝地啊!于是他主动要求被安置在这个地方住了下来。
“观山势石形、草木之属而知下有宝藏!”这就是他们卓家历代相传的本事。果然,临邙山就是一座铁矿山!以后以此发家,东山再起,短短几十年时间,就成了现在的蜀中第一富豪之家了!
这些事,拐走人家女儿的司马相如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元公子,这件事,现在我就可以替泰山大人答应下来!且请放心,绝对没有问题。”司马相如以手拍案,马上就表明了态度,唯恐元召会改变了主意。
卓文君却比他细心的多:“元哥儿,你所说的以后有些东西需要保密什么的,不知道是怎么个说法?能告诉文姨一下吗?”
元召暗自咧了咧嘴,这辈份有些乱啊!好在,这会儿别人无暇注意到这些,都在聚精会神的听他说话。
“我是说,以后,也许会实验制作一些需要对外保密的东西啊,比如兵器、军国利器什么的。当然,这些也许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呵呵。”
“嗯,元哥儿,我们相信你!回去后马上就会让长卿亲自赶回蜀中,对家父说知此事。让他速速派家中管事前来待命。”
“呃,也不用那么急的,估计朝廷商议决定后,再开始实施的话,总得需要几个月时间吧。准备时间宽裕的很。倒是酿酒的事情反而要抓紧些了,马上秋尽冬来,这种新酒如果一经在天下郡县出现的话,肯定会供不应求的,所以要提前多多储存些了。”元召对自己制作出的这种蒸馏酒的前景非常有信心!
司马夫妇连连点头称是,心中激动。冶炼之业又非茶酒盐这些东西可比了!而且听元召的意思,以后新奇之物需要用到铁质的会有很多啊,竟然还会有军国利器的购需?不行!这件事必须马上回蜀中家里商议了,此为第一要务!一点都耽搁不得啊!两人心意相通,对视一眼,下定了决心。
旁边众人听的他们这番对答,虽然不便打听元召在宫中商议的具体事宜,各自想法不一,但无人认为元召这是在信口开河,不由得都对未来无限期待起来。
日影移转,时光飞快,当元召站起身来去方便的时候,才发现西边已是残阳如血,暮色将近。千年的光阴倏忽而过 ,这片夕阳与那个世界的模样却并无二致!
“你真的决定了?这条路可不好走!”身后有话音响起,略带唏嘘。
“呵呵,小子年纪虽幼,想法单纯,却也懂得许多道理。”元召收起思绪,转过身 ,盯着老书生那双饱经世事的双眸。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这是曾经的一位贤者教诲的话。我有时在想,既然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把我扔进了这个世界,那么,一定是希望我去做一些事的吧?既然如此,我有什么理由给自己偷懒呢!”
主父偃心中大震,他感觉到了眼前的人说这些话时与平日的不同。虽然他的身体还是那么矮小,但说出的每一个字包涵的重量却重若千钧!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他喃喃自语复述一遍,心中波澜如惊涛拍岸,不可抑制!
当年自己的授业恩师贾谊不就是奉行的这种信念吗?“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而无悔!”
而恩师所崇敬的那个人,那个扣天而问,发出“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感慨的屈原大夫,更是自己恨不生于同世的激励目标。。
眼前名叫元召的这个人,他只有八岁啊!难道已经达到了两位先贤的境界?!主父偃有一瞬间的恍惚。
元召淡淡而笑,似乎萦绕神秘光环。
纵然前世我醉花间,携满袖清香纤尘不染。
纵然前世我为少年,赋风流满纸倾城泼墨,绘不出今世容颜。
纵然封印悲欢,旦夕湮灭,往复红尘,初心从未变。
纵然时光无果,不曾埋怨,偶尔相遇时节,搅乱青丝三千,风中凌乱,迷了眉眼!
第七十六章 黄沙埋玉骨 草木葬红颜
岁月沉浮,塞上风烟无数。枉回顾,英雄白发疏,半截黄沙埋忠骨。
铁蹄金戈,龙旗遮日暮。丹青难绘天涯路,只在断肠处,染红血花一簇簇……!
在遥远的雁门关外,激烈的战斗过后,断剑、残戈、破碎的旗帜、为国捐躯的士卒、风卷而过的匈奴骑兵,组成一副悲壮的画面。
而在长安城未央宫内,一身束袍箭袖的青年天子把剑扔给一边的侍卫,顺便接过小宦官用托盘递过来的布巾,擦了擦手上的汗迹。
剑气舞罢,心气难平!本来最近因为几桩喜事而大好的心情,又有些愤懑起来。
匈奴人又叩关了!这次直接绕过雁门关,长驱直入,马蹄竟然踏到了右北平城下。几百里平原沃野,数万村庄百姓,都暴露在弯刀铁蹄的威胁下。
秦时长城早已经残破不堪,挡不住塞外射来的凌厉弓箭,大汉明月冷冷挂在天上,看着那一幕幕杀戮、逃亡、生离死别、人间悲欢……!
也不能怪戍守北疆的将士们不勇敢,这几年,在与匈奴铁骑的一次次遭遇战中,英勇赴死,慷慨悲壮的汉家战士成百上千、从未畏缩过。
可是,无济于事!流干的血,死去的英魂,丹心白骨,依然挡不住匈奴人的马蹄。因为,几千里的北疆防线太长了!而且,那些驰骋草原的烈马来去如风,侵略似火,倏然而至,劫掠践踏过后,转瞬又远遁……!
“如果朕的军中也有那许多战马就好了!”刘彻默默想道。
他的心中比谁都渴望与北边的宿敌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决战!一雪心中之耻。
可是,在他的命令下,经过大臣们无数次的推演、评估、实力计算后,结果令人沮丧……现在还打不起这场仗!
不是打不起来,而是没力气去打啊!大汉综合国力还支撑不起这么大规模的国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