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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第316节

顾不得诧异他起身就要继续向前跑却被随后赶来的三人围住,对方想要仗着人多冲上来制服他却被其三两下打翻在地,全有回头看见袭击城门的人已经快要跑到面前急得拔腿便跑却再度被梁定抱住腿扯倒。

“阿定你做什么!为何当他们的走狗!”全有拼命蹬脚试图将梁定踢开却未能如愿,他是能喊但光靠喊声传不了多远唯有冲上城楼敲锣才能起到警示的作用。

被这么一耽搁那三人扑了上来将全有制服,全有看着梁定睚眦俱裂的喊道:“你竟敢勾结贼人!对得起宇文使君和杨司马么!忘恩负义。忘恩负义之...啊!”

他话还没说完被人一脚踹中肚子疼得身子蜷缩在一起,好容易缓过来却见面前站着一人俯视着自己,那人的脸被城门边的灯笼照亮让他认出那是自己的老上司——军主田元升。

“忘恩负义?”田元升说完又是一脚踢到全有肚子,“你才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全有被人架起来扯着头发将头抬起看着田元升,他眼睁睁看着田元升手下那群人跑向城门,正要挣扎时被人一拳打在脸上:“老实些!”

他看着面前这位胖乎乎样貌似乎很和蔼的老上司奋力吐了一口唾沫却被躲开,田元升随即一拳打在他腹部:“白眼狼!”

“尔等平日里买不起粮是谁借的钱?”“还不起利钱的时候是谁宽限的?”“敢帮着外人对付我?忘恩负义!”

全有腹部连着被打了几下疼得干呕,他勉强抬起头看着田元升心里什么都明白了:那些克扣军饷、放高利贷的幕后黑手之一就是这田元升。

你们拖欠军饷不发逼得我们一家老小没米下锅只能找人借高利贷,结果那高利贷就是你们弄的,多少人被逼得家破人亡还说什么恩情!

杨司马整顿州兵时因为捉不到大的把柄只是将田元升架空。对方也是老实得很对于一切处置都欣然接受没有怨言牢骚,现在看来这个狡诈的地头蛇就是最坏的人如同一条盘起来的毒蛇今日就咬人了!

一人拔出匕首就要抹全有的脖子却被梁定苦苦拦住:“军主!全有一时猪油蒙了心还请莫要往心里去,他要是没了那家中还有老的没有着落...”

“您是菩萨心肠就行行好留他一条狗命吧!”

“让他看着您是如何教训宇文温的如何?”

田元升看着全有冷笑一声随即示意手下将他绑了嘴里塞上布,城门方向传来金属撞击的声音那是其手下在劈锁,自从宇文温上任后西阳城门锁门闩的铜锁便换过以往的钥匙都没了用,这也是防着某些人私自备份钥匙。

全有心中疑惑他在想对方这是要开城门引田宗广进来?可田氏私兵要过来得经过西门外就不怕给人发现?

“快,上城楼发信号!”

随着田元升一声令下有数人提着一长溜灯笼沿着台阶向城楼跑去,那里原本值夜的哨兵已经在刚才全部下来喝酒后昏倒在地所以城头如今已是空无一人。

‘发信号?他们在这里发信号有什么用?’全有如是想。

正疑惑间全有被人押着跟在田元升后向城头走去,片刻之后他来到城头被按在箭垛上脸向外看着。

“巴州,原为南朝故土。”站在旁边的田元升忽然开口说道。“宇文亮领着周军抢了去还以为是他姓宇文的地盘,还让儿子来胡作非为。”

“今夜便让宇文温全家死绝!哈哈哈哈哈哈哈!”

全有没有在意田元升的话而是被眼前一幕震撼:朦胧的月光下,江面上一片黑影全是从江南岸驶来的战船。

是...是陈军!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不死不休

?长江上波涛汹涌,一轮明月倒映在江面上被浪花碾成万千银蛇舞动着,在它们之上陈军水师战船正在横渡江面,他们的目标是北岸的西阳城。

因为如今刮的是北风的缘故战船们都收了帆由水手划船,每一艘船都有数十人做奖手所以移动速度颇快,看上去就是一条条蜈蚣浮在水面上快速前进着。

北岸上游赤鼻矶导致其下至西阳城南郊江岸水流湍急所以平日里要在这段江岸泊船不容易,但那也只是不容易而不是不行。

和北人那三脚猫的行船功夫比,南朝水师从数百年起就是长江上的霸主,南朝晋、宋、齐、梁、还有现在的陈都是凭着水师将北朝军队拦在长江以北。

北人骑马可以玩出各种花样那南人行舟也是不遑多让,靠泊在水流湍急的江岸边这对于积年的南朝水军老兵们有什么难的,他们从爷爷的爷爷辈就在船上讨生活一般渔民觉得棘手的活对于他们是手到擒来。

前锋战船,一名男子身着貂皮大氅站在船头迎着凛冽的北风伫立,他就这般站着举目远眺看向前方黑乎乎一片的西阳城。

他们正处在江心位置距离北岸大约还有一里地距离,月光下的西阳城一片漆黑但似乎南门处有微弱的亮光,桅杆上一名士兵向下喊着话随后一名将领跑上前来禀告:

“大王,西阳城那边有信号了。”

男子闻言并未转身而是问道:“不会是看走眼了吧?”

“不会,瞭望的都是夜猫子晚上眼睛看得比白日还清楚,七个灯笼一个不少。”

“好。很好。”男子说完转过身看向那名将领。“全速前进尽快登陆。不许耽搁!”

月光下,男子的脸上带着铁面具看不清真实容貌,这年头带着面具作战的将领不多见故齐名将兰陵王高长恭便是其中之一但他已死去八年世间已无铁面战将。

铁面男子走进船舱,舱内点着火盆十分温暖,候着的随从随即上前将大氅取下来,男子径直坐在榻上旁人将温好的酒端了上来。

“喝酒误事,温水即可。”男子一挥手让人换了水来,又有一人捧上一面琉璃镜。他取下面具后拿起琉璃镜端详着镜中那狰狞的面容笑出声来:

“宇文温,孤等你等得好苦!”

陈叔陵看着镜中自己那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容满眼俱是疯狂,自从在江陵被宇文温毁了容后他便日夜不忘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苦苦等了将近半年终于让他盼到了复仇的时候。

江津戍被烧,围攻江陵的陈军再无法等下去而事后果然无奈撤军,此次领军北伐梁国的陈军主帅始兴王陈叔陵作为败军之将又被毁了容再无法争夺大陈的皇位。

原以为拿下江陵后班师回朝之时可以凭着手中掌握的大军发动宫变一举踢掉太子陈叔宝然后让父亲退位让贤,这一切眼看着就要在拿下江陵后即可实现却被宇文温搅合了。

他的脸颊在宇文温领兵袭击江津戍时被对方用暗器打伤,这伤最多会让面容僵硬但伤口也不会留下太大疤痕,然而次日在救援江陵陈军时被宇文温半路伏击面上中的那一箭则是彻底毁了他原本端正的样貌。

那是再也恢复不了的伤口,陈叔陵从此带上了面具如同一个不能见光的老鼠生活着。这世间除了父亲和王妃外任何人见着他的真面目后眼睛都会不由自主的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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