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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第1648节


这种话题,宇文十五可不敢多说什么,宇文温自然也不会多说,点到即止。

“寡人提拔你做行军总管,不在乎别人如何议论,你也不要多想,多杀人,多打仗,立威,立军功!”

“下官明白。”

“明白?你是该明白,想讨好所有人,后果就是谁都讨好不了,既不敢对付敌人,又没办法让利给盟友,鬼才跟着你过日子。”

“大王!下官不会让谁跟着下官过日子!”

“所以呢?让常乐坊的小娘子们跟着寡人过日子?”

“下官不敢!下官明白了!”

“你真的明白了?”

主仆一番详谈,时间不知不觉过了一个时辰,待得宇文十五告退,宇文温站起身在房内来回走动,舒展筋骨。

宇文十五方才的一个担心,其实说得有道理,言行轻佻,对于一个政治人物来说,是一个负面评价,而最有名的一个评价,宇文温可记得很清楚。

“端王轻佻,不可以君天下。”

端王,就是日后的宋徽宗赵佶,这是一个选错职业的艺术家,靖康之难与赵佶父子脱不了干系,而当初赵佶还是藩王时,宰相章惇的评价,成了预言。

轻佻,对于政治人物来说,是一个不好的评价,那么,轻佻的西阳王,有什么资格君天下呢?

然而,宇文温又不是参加大选要靠选票“竞选”天子,有何必要去考虑“选民”(官僚们)的评价?

宇文温走出房间,看着漫天晚霞,喃喃自语:“我就是要扮猪吃老虎,怎么着?”

。。。。。。

汝阴城另一隅,东南道行军官员居住的里巷,某小院房间内,行军元帅长史卫玄正与新任行军元帅司马阴世师交谈,阴家也是西魏、周国官宦人家,所以卫玄和同辈的阴世师之父阴寿相熟,也认得阴世师。

阴寿已经去世,阴世师作为后辈,在汝阴见着身为上官、长辈的卫玄,自然要多往来些,而卫玄则趁此机会旁敲侧击,打听一下西阳王其人其事。

阴世师去年的经历,卫玄在长安时听天子亲口说过,正是有了那段经历,天子才任命阴世师为行军元帅司马,有大力培养之意。

而阴世师本不是西阳王下属,却又和西阳王打了大半年交道,所以卫玄想听听阴世师对西阳王的看法,他也好在日后与西阳王的接触中‘对症下药’。

卫玄这么一问,阴世师便不由自主想起‘往事’,去年发生在白苟驿的事情,他可是忘不了,但不会觉得西阳王人品败坏,也不会记仇或者怀恨在心。

他个人的看法,认为西阳王行事确实有些怪异,但并不是常态,只是某些时候这种毛病会“发作”,并不会影响“正事”。

“发作?”卫玄琢磨着这个词,阴世师怕对方误会,赶紧补充:“卫公,晚辈所说,只是为了方便卫公理解,并不是说大王真的有病。”

“不是真的有病?”

卫玄又喃喃自语,阴世师只觉自己有说得越多错得越多的可能,只能无奈的停止解释,又坐了一会,见着天色已晚便告退离开。

“发作,有时候会发作...”

卫玄看着油灯喃喃自语,若有所思,今日宇文温的言行,让他的感觉就是此人言行轻佻,但方才阴世师的话,让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今日西阳王的言谈,恐怕是故意刺激他,但又适可而止,所以对方言行轻佻,可能是装出来的,原因么...

究其原因,这是个时不时会逆反的大孩子,故意跟长辈对着干的顽童,伯父(父亲)委以重任的人,顽童就是要故意刺激对方。

想着想着,卫玄叹了口气,因为又想起往事,颇为唏嘘。

作为武帝信任的重臣,卫玄在宣帝朝不可避免的靠边站,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对此他想得开,但是为了先帝的知遇之恩,他还是要犯颜直谏,然后因为忤逆圣旨被天元皇帝(谥号宣帝)罢官。

比起被赐死的先帝重臣王轨、宇文孝伯、宇文神举,卫玄知道自己的境遇算不错了,而天元皇帝的所作所为,让他痛心疾首的同时,看到一个逆反的大孩子,在用可悲的方式向父亲进行报复。

父亲不让做的事,儿子偏要做;父亲嘱咐要信任的人,儿子偏不信任,要么杀,要么赶出京城;父亲叮嘱要远离的那两个小人,儿子偏偏要重用。

所以,儿子忽然去世后,那两个小人出卖其子,若非故蜀王挺身而出、力挽狂澜,父亲交到儿子手中的大好江山,就真的完了。

而故蜀王的儿子,如今又要把父亲保下来的江山夺走,这父父子子的错位,让卫玄联想并体会到杞王宇文亮的无奈之处。

所以,接受了重托的卫玄,此时此刻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杞王的逆侄(逆子)西阳王,好好的匡正过来!

第九十章 急报频传

中午,乌云密布,涡阳城南十余里外涡水河畔,大量船只排成长队顺流而下,船队要顺着涡水入淮,然后抵达涡口下游的钟离,为守城官军送去各类物资。

可以说涡水是钟离守军最重要的粮道,不能出任何差错,以免影响到钟离守军的士气。

暮春时节雨水渐多,涡水水位明显在上涨,但由于船只吃水颇深的缘故,在某些河段还是很容易搁浅,于是船夫们聚精会神忙着撑竹篙,避免船只搁浅。

以现在的水位,在涡水上行船其实不难,小心一些就行,除了一些浅滩,其余河段行船很安全,加上是顺水行船,十分轻松。

说是这么说,在水上讨生活都不容易,一旦大意导致船只搁浅,要想脱困的话,船夫可要费一番力气,若是让货物受潮造成损失,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

所以各艘货船上的船夫都不敢掉以轻心,小心翼翼控制着船只前进。

一番折腾之后船队顺利驶过浅滩,在抵达下一个浅滩之前,有足够的时间让大家喘口气,于是船夫们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他们大多来自亳州地区,而由于涡水源自汴州地区,所以汴州一带发生的事情,成了船夫们最为关注的焦点,官军如今正在汴州以南的郑州地区和逆贼作战,据说战况激烈,不断有各种消息四处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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