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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第1605节


一旦被军医确诊有病,搞不好被送到单独的营区隔离,在那里全都是病患,没有人照顾,吃得也不好,草药什么的根本就是敷衍,就只能等死。

若是继续和同袍住,至少有人照顾,不至于躺在草席上动不了、渴得嘴唇裂都没人端水,当兵那么久,重伤、重病患者的下场,他即便没有亲眼见到,也有所耳闻。

被送到隔离营区的重伤、重病患者,几时死了都没人知道,埋在哪里也没人知道。

士兵们大多以同乡编队,一个什的士兵,大多是乡亲,亦或是同郡之人,一旦有人死了,好歹还有别人剪下一撮头发或衣服上的一块布,带回家乡交给亲人,若是被扔进隔离营区,那太凄凉了。

他觉得自己只是着凉,咳嗽几下罢了,往日里也不是没着凉过,也不用看病抓药,熬着熬着就熬过去了,他还年轻,身强体壮,此次虽然咳嗽咳得厉害,最后也一定能熬过去。

在营区转来转去不知走了多久,打水的士兵终于回到本什所扎的营帐,几名同袍将瓦罐里的温水倒到碗里各自喝了,有一人端着温水,扶着躺在草席上的一名士兵起来,慢慢喂其喝下。

这名士兵面色发白,不停咳嗽着,看起来已经染病,只是同为乡亲的同袍们一直在隐瞒病情,不忍心让其被人带去隔离营区受苦,故而留在营帐里,大家轮流照顾。

乡里乡亲的,出门在外就得相互照顾不是?

喝完水的什长,见着去打水的士兵在咳嗽,不由得关切起来,问要不要紧,见着对方笑着摆摆手,他叹了口气,坐在草席上出神。

隐瞒病情不报,这算是违反军纪,但他既然能把什内病情瞒下来,不是有什么通天的本事,是因为大营里有很多人都在咳嗽,所以他什里患病的士兵就不为人注意了。

现在是春天,所谓春捂秋冻,人一不注意就会着凉,然而军营里这么多人都在咳嗽,没道理都是因为着凉,难道....

想到这里,什长不由得心悸不已,他是老兵中的老兵,虽然因为没立什么战功得以晋升,但在军营里待久了,什么场面都见过,如今军营里的情形,似乎有大规模爆发疫病的可能。

但这怎么可能呢?

大军驻扎在醴水、汝水河畔,供水不成问题,每日还有骑兵在上游巡视,提防有人投死去的禽畜污染水源,所以官军将士们有清洁可靠的河水饮用。

大营十余万人,每日排泄的粪便都集中起来,投入汝水堰坝下游,去祸害下游敌军,而己方营地干净得很,没有被屎尿弄脏,那么怎么会那么多人咳嗽起来?

莫非真的只是着凉了?

。。。。。。

“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

宇文温哼哼着《菊花残》....《菊花台》,从茅厕里走出来,厕筹给他留下的触感依旧挥之不去,不过亲自确认了茅厕的干净程度,心情倒是不错。

在这个时代,无论男女,上完厕所后都要靠厕筹或类似的物品来清洁,宇文温不可能习惯,但也只能强行习惯,但每次都有唱“菊花残”的冲动。

不过自从他“发明”厕纸后,菊花残的危险距离他越来越远。

宇文温认为,厕纸是人类文明发展的重要里程碑,而作为黄州造纸业的最新产品,被划入轻奢侈品类别的厕纸,必将带来丰厚的利润。

这玩意寻常百姓还用不起,需要长期推广,所以纸坊生产厕纸是要赚有钱人的钱。

西阳王府内已开始推广厕纸,但宇文温在军中却无法做到这一点,既然士兵们上厕所用的还是厕筹甚至小木棍,那么他也得“照旧”。

但厕所的卫生是必须保证的,不仅如此,饮用水、餐具也得保证卫生,正在试用的“便携式热水锅炉”,就承担着煮开水、高温消毒的职能。

西阳城里已经出现了熟水(开水)铺,以较为合适的价钱向居民提供卫生的熟水,而在军中,宇文温一直在推行新条例:尽可能不喝生水,集**应熟水,餐具集中消毒。

这一做法正在改变将士们的生活习惯,虽然有些麻烦,但对于改善军营的卫生状况有极大帮助。

军营的人口密度极高,一旦传染病爆发,在这没有抗生素的时代,很容易造成重大伤亡,甚至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宇文温不可能弄出抗生素,所以只能防患于未然。

“所以,你们就安心的去吧...“

宇文温看着北面数里外的敌营喃喃自语,随后转入中军帐,下令擂响聚集鼓,召集众将议事。

鼓声阵阵,催动人心,不一会众将齐聚帐内,宇文温让人在地上摊开一张舆图,以马鞭做指挥杆,开始调兵遣将。

“寡人得斥候来报,知敌营大乱为期不远,故而我军需早做准备,现在,寡人便与诸位商议破敌之策....”

第五十二章 土鸡瓦狗

傍晚,邵陵城外大营,无数炊烟渐渐消散,宵禁即将开始,营内禁止士兵随意走动,也不许随意生火,然而本该渐渐安静下来的营区,却时不时响起咳嗽声。

这咳嗽声并不是某处营帐里传来的,许多营帐里都有人在咳嗽,有人的咳嗽声很干脆,有人的咳嗽声带着痰音,而有的人咳嗽声很重,似乎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般。

领兵行走在营区之间的张彦,似乎是被周围的咳嗽声传染,自己也时不时咳嗽几下,而跟在他身后的士兵,也有几人时不时咳嗽着。

张彦负责前半夜的巡营,当然他要巡视的只是自己所部兵马驻扎的营区,官军大营绵延十余里,就算他一夜不睡,围着大营外缘走上一圈天也要亮了。

夜幕即将降临,督将们要监督各营区熄火,以免无人看管的火堆引燃帐篷,继而导致火烧连营,所以此时除了必要的照明火光,只要有一丝亮光出现,张彦都要带人前去喝止。

然而当面前营帐外出现火把、又有人在喧哗时,他却没有高声叫骂,而是示意部下和他一样让过一边。

一人举着火把,其后两人抬着担架,后面又跟着一人举着火把,一行人沿着营帐间道路前进,从张彦的队伍旁边经过,担架上躺着个剧烈咳嗽的士兵,面容憔悴,嘴角带血。

咳嗽咳出血来,命不久矣。

这个念头在张彦心中闪过,待得抬病人去隔离营区的队伍走远,他领着部下继续前进,没走几步,又有人打着火把、抬着病人经过。

没过多久,第三队抬着病人的队伍经过。

然后是第四队、第五队。

一炷香的功夫,张彦已经目睹十个病人被抬走,本该安静的营区,咳嗽声不断,其间还响起了哭声,虽然那哭声很轻微,但张彦还是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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