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驸马 第1004节
在这种议案的判决之上,没人比门下侍中更有发言权。刘齐贤这一发话,俨然就是一副先声夺人、一锤定音的姿态。
裴炎没有吭声,御史大夫管不了三省六部的这件事情,其他的大小宰相也纷纷附合,表示无异议。
薛绍见状,已是无法忍了!
“我不同意!!”他站在起来,大声喝道。
薛绍的这一举动仿佛是在大家预料之中,因此无人吃惊,甚至无人理睬。只有刘齐贤冷冷的说了一句,“你凭什么不同意?”
言下之意,你都没有在政事堂挂衔,连副宰相都不是——你有资格吗?
“就凭我今天已经来了!”薛绍大声道,“就凭我是先帝临终托孤的将军,对军国之事有参议与否决之权——我、不、同、意!”
刘齐贤到了政事堂大有一点回了“主场”的感觉,不再像刚刚在朝堂上那么局促不安了。他听了薛绍的话只是冷笑一声,淡淡的道:“薛将军,有理不在声高。单凭你高喊的‘我不同意’这四个字,是无法驳倒政事堂的重大议案的。”
武则天接了一句,“薛绍,说出你的理由。”
“好!”
薛绍慷慨的应了一声,大步走到政事堂的中央,先对着魏玄同问道:“魏尚书,薛某斗胆请问于你——吏部是干什么的?”
魏玄同被他这么一问有点恼火,“吏部为六部之首,统领天下百官,又何必问?”
“对,吏部是统领天下百官。”薛绍说道,“那我再问魏尚书,吏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让百官更好的效力于朝廷、治理好百姓,为帝分忧为民请命!”魏玄同一板一眼的答道。
“说得好!”薛绍冷笑一声,说道:“吏部所有的工作,都是为了为帝分忧、为民请命,为使大唐繁荣昌盛——归根到底,就是为了使我大唐更加太平安乐、繁荣昌盛,对不对?”
“……”魏玄同眨了眨眼睛,感觉有点像是被薛绍下了套,但一时都无法查知这陷阱在哪里,只好吱唔的应了一声,“对!”
“说得好。”薛绍微然一笑,说道:“我相信,不止是吏部,所有的大唐官员都应该追求国家太平百姓安乐,大唐繁荣昌盛威服四海。换句话说,国家利益至高无上。所有的大唐官员,都应该致力于并服从于国家利益!——魏尚书,我说得对不对?”
魏玄同长吸了一口气努力的琢磨了半晌,终于是一点头,“国家利益……对!”
“那么,好!——”
薛绍长喝了一个“好”字,让魏玄同周身一震……我中他的计了吗?
“既然吏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国家利益。那么为何,你们这一次提出的议案,却将要极大的损害国家利益?”薛绍闷哼了一声,“吏部口口声声说,按例、按例!那么我的问题就来了——究竟是国家利益至高无上?还是你们吏部那一套盲人摸象、按图索骥、墨守成规的‘按例’至高无上?”I1292
第676章 我憋死你
魏玄同在阵营的选择上绝对是裴炎的“铁竿”,就像是薛绍和郭元振的关系一样。早前他曾经和薛绍有那么一点点交情,但这一点“交情”还远远不足以改变他的政治立场。
所以到了政事堂里,魏玄同很明确的摆出了一个“公事公办”的态度,针对薛绍发出的连珠炮似的质疑与诘责,他马上就回以强硬的态度,说道:“国家利益,绝对是至高无上。吏部针对军队的将领做出的职务调整,也绝对是为了最大程度的保全国家利益!”
“我看,并不绝对吧?”薛绍冷笑一声,说道:“我知道军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把各卫的大将军和将军,以及军镇的都督、都尉这些人,例行调整职务。目的,是为了避免他们在自己的曲部当中拉帮结派,最终拥兵自重尾大难掉。”
“薛将军既然知道,又何必反诘?”魏玄同的语气不是太好,可以说强硬,也可以说恼怒。
“可那是和平时期!”薛绍斗然提高了嗓音,气势上也立马压住了魏玄同,几乎是大喝道:“至从太宗皇帝平定了突厥之后,大唐边境大体安宁,战火很少会烧到大唐的国境之内。因此我们的军队在大多数的时候都处于一个闲散的状态。偶尔会有战争,也是临时征兵远征高句丽、远征西域如此一类。?这样的情况下,将军频繁调动职事以避免军权泛滥,这绝对是无可厚非的。这也是我们大唐军队得以保持稳定的一个重要措施,我绝对支持!”
“但是五十年的和平,已经过去了!今时不同往日,突厥的兵马已经多次侵扰大唐边境甚至直抵腹地。蔚州陷落,河陇三州和牧马监被洗劫,云州陷落河北震动,突厥人险些就要打到并州!”
“诸位,都醒一醒吧!”说到这里,薛绍几乎已是怒不可遏:“如今突厥伪汗国的兵锋日渐强盛,他们不再是那个臣服于大唐的蛮夷部落了,他们的军队足以和大唐的主力王师相抗衡!请不要再夜郎自大的以为,我大唐泱泱盛世威服四海,凭一纸诰令就可以让突厥人甘败下风俯首称臣!河北一役之后我军虽然惨胜,但我们的边防已经相当的吃紧,非但是兵力不足粮草不济战马缺少兵器老旧,老帅薛仁贵的离去更显得边防重镇上的将才缺乏——此情此景,你们还要调走那些在战场上和突厥人打过交道对他们有所了解、并且真正会打仗、能打胜仗的将帅,那不是自毁长城是什么?”
薛绍的这连番陈辞,倒是说得一部份人陷入了沉思。武则天深以为然的点头,兵部侍郎兼同中书门下三品岑长倩,也对薛绍投去了赞许的眼神。
可是魏玄同仍旧没有被说服,他道:“薛将军,事情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军队将领的调动,从我朝开国之初到现在,从无间断。只要能够保证军队的战斗力,保证令行禁止,哪个将领带哪支军队去打仗,这个区别并不是太大。就拿令师裴闻喜裴公来说,他身兼文武双职,多半的时候是在朝廷任职。只要有战争,随时征发来的军队交到他手上,他都能凯旋而归——为何就没有听他说起过,调动将领职务会引发战败呢?”
薛绍笑了,“魏尚书,你也说了——那是我的先师裴闻喜。问题就在于,大唐有几个裴闻喜呢?”
魏玄同微微一怔,没有答话。
薛绍再道:“再者说了,裴公是运筹帷幄的帅,谋大局逞智略而致胜。但是仗是一刀一枪打出来的,真正上了战场指挥作战的,是那些将军们。一个将军如果不熟悉自己麾下的将士,指挥起来处处掣肘,就像是一个人被捆住了手脚去和他人搏斗,怎么能胜呢?——现在突厥边患已起,西域不太平,吐蕃虎视眈眈。我们的将军再也不能像和平时代那样,只是上一上朝、听一听麾下的汇报就能当好一个将军了。他必须要日夜操练军队以保证战斗力,他必须非常熟悉自己的麾下部曲,更要了解他面对的敌人。知己彼彼百战不殆的道理,想必不用我在此班门弄斧吧?”
“可是现在,吏部要将边防线上的将军大半裁撤更换。不是我看不起新去的将军的能力,可是他们根本无法一上任就做到知己知彼。薛某不才,从上次追随裴公北伐开始就接触右卫大军,到今天也不敢说对这支军队了如指掌,指挥若定。”
薛绍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说道:“两国交战两军对垒,拼的不是谁做得更对,而是谁犯的错更少。倘若敌军趁我防边大幅换将之际前来进攻,后果不堪设想。河陇之败云州之失,一定会再次上演!——如果魏尚书不信,就请你坚持己见。我只希望到时候你敢站出来,承担这个责任。不要像某些人一样,就当作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魏玄同终于是有一些被说动了,扭过头去连连眨着眼睛,仿佛是心生了一丝彷徨。
裴炎可就恼火了,他愤怒的瞪着薛绍就差骂出声来,那表情显然是在说——你说他就说他,奈何扯上我?
可是裴炎不敢骂出来,否则不是主动对号入座了吗?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一张老脸都憋红了。
薛绍对着他冷冷的一笑,有种你接招啊?——我憋死你!我憋死你!
眼看将要陷入僵局,武则天趁机出来救场,说道:“薛绍从军事的角度提出的意见,极有道理。他有一句话说得最是在理,今时不同往日,大唐边患连连,异族兵锋强劲,我们不能再盲目的自大,必须要重视我们的敌人。边防吃紧,这的确是不争的事实。如若不然,也就不会有河陇之失、云州陷落。如此说来,针对军队将领的职务更换这一议案,还大有商榷的余地。因此这份议案暂时不能通过也不可执行,必须再作斟酌与修改。直到确定它不会影响到边防的稳定,方可执行!”
众臣一听,武则天这话真是无懈可击。既没有当场否决吏部的议案,也没有把它说得一文不值。而是用了一个相当圆滑的“拖”字决——再议!!
“诸公,可有意见?”武则天追问了一句。
“臣无异议!”
包括裴炎在内,众人一同附合——不附合不行,薛绍说的那些话确实有道理。今天谁在政事堂里再一味的坚持要执行这个议案,就等于是要负起责任。如果再出现州县沦陷的惨败,那他就真的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