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 第826节
当那支军队到来时,高磊如预定般的冲向前方,他的位置就在斩马刀后的一排上。后方,马队逶迤而来,特种团的战士迅速地下马,翻开箱子,开始布置,后方更多的人涌上来,开始收缩整个整列。
铁鹞子转变了进攻的方向,高磊与众人便也奔跑着改变了方向。即便有着变阵的推演,高磊还是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长枪,摆出的是无可挑剔的面对战马的姿势。
“……战场形势千变万化,如果后方出现问题,不能变阵的情况下,你们作为前列,还能不能后退?在身后同伴提供的支援不能打败铁鹞子的情况下,你们还有没有信心面对他们!?你们靠的是同伴,还是自己!?”
这是在几天的推演当中,上头的人反复强调的事情。众人也都已有了心理准备,同时也有信心,这军阵当中,不存在一个怂人。即便不变阵,他们也自信要挑翻铁鹞子,因为只有挑翻他们,才是唯一的出路!
站在第二排的位置上,巨大的军阵已成型,视野之中,个人的存在渺小难言。前方,那铁骑以翻飞而来了。数千铁骑拉开的阵势长达百丈,不断加快着速度,犹如一堵巨墙,震荡了原野。西夏的铁鹞子重骑并非连环马,他们不以勾索彼此勾连,然而每一匹铁骑上,战马与骑士的铁甲是彼此绞连的。这样的冲阵下,即便马背上的骑士已经死去,其胯下的战马仍旧会驮着尸体,跟随大队冲锋,也是这样的冲阵,让天下难有部队能够正面抗衡。
鲜血在身体里翻涌犹如燃烧一般,后撤的命令也来了,他抓起长枪,转身随着队列飞奔而出,有一样东西高高的飞过了他们的头顶。
那东西朝前方落下去,马队还没冲过来,巨大的爆炸火焰升腾而起,骑兵冲来时那火焰还未完全收起,一匹铁鹞子冲过爆炸的火焰当中,毫发无损,后方千骑震地,天空中有数个包裹还在飞出,高磊再度站住、转身时,身边的阵地上,已经摆满了一根根长长的东西,而在其中,还有几样铁制的圆形大桶,以仰角朝向天空,首先被射出去的,就是这大桶里的包裹。
第二发包裹落进了马队里,随后是第三发、第四发,巨大的气浪冲击、扩散,在那一瞬间,空间都像是在变形,高磊手持长枪站在那儿朝前方看,他还看不出什么来,但旁边的后方有人在喊:“走开!走开!走远点……”高磊才偏过头,随即感到巨响传来,他脑袋便是一懵,视野摇晃、嗡嗡嗡的乱响,再朝前看时,他的耳朵已经听不到声音了。
一百多门榆木炮,几乎在同时发射!
对面,当第一个包裹落下爆炸时,军阵中的妹勒还在陡然间放下了一颗心。铁鹞子并不害怕武朝的火器,他们身上的铁甲不怕那爆炸的气浪,久经战阵的骏马也并不畏惧忽如其来的爆炸声,然而下一刻,可怕的事情出现了。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无数的炸响几乎是在同一刻响起,冲击而来,长达百丈的巨墙上,无数的花朵盛放,爆炸的气浪、黑烟、飚射的碎屑,混合的血肉、铁甲,一瞬间犹如陡然聚成的巨浪,它在所有人的面前,转眼间扩张、升高、升高、暴涨成滔天之势,吞没了铁鹞子的整个前阵。
第一列第二列已被吞没,第三列、第四列、第五列的骑兵还在飞驰进去,转眼间,扑入那片巨墙。按照往昔的经验,那不过是一片烟尘的屏障。
铁鹞子小队长那古呐喊着冲进了那片昏暗的区域,视野收紧的瞬间,一样东西朝着他的头上砸了过来,哐的一声被他高速撞开,飞往后方,然而在惊鸿一瞥中,那竟像是一只带着铁甲的断手。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后方有什么东西爆炸了,声音被气浪吞没下去,他感到胯下的战马微微飞了起来——这是不该出现的事情。
巨大的冲击在下一刻来了,战马和他一同砸在了地上,一人一马朝着前方飞出了好远,他被战马压住,整个下半身,疼痛和麻木几乎是同时存在的两种感觉。他已经冲出了那片屏障,前一刻还被蹄音统治的大地,此时已经换成另一种声音,他躺在那里,想要挣扎,最后的视野之中,看到了那犹如无数花开一般的瑰丽景象……(未完待续。)
第六七八章 雳雳雷霆动 浩浩长风起(四)
阴霾的天空下,骑兵的推进犹如海潮汹涌。总数将近六千的骑兵阵,从天空中看下去,密密麻麻,前端的铁甲重骑在整个冲势间,就像是潮水涌起的一波波巨浪,在平原上冲锋起来,真有小山都要推平的威势,碾碎一切。
铁甲重骑呼啸前行时,侧后方的半段逐渐分离,开始往侧面绕行前突,这是从铁甲骑兵中分离的半数轻骑——铁鹞子虽是重骑,却常在西夏作战中被用作主力,长于奔袭作战,机动迅速。在长程奔袭时,会以等量或是倍之的驮马跟随,携带重甲。这些驮马虽不如战马精锐,然而当重甲被卸下,随行的副兵仍旧能够以之为坐骑,组成轻骑作战。
西夏本就为部落制,等级森严,铁鹞子作为精锐中的精锐,一人常配三名副兵,这些副兵便是铁鹞子骑士家中的奴仆、亲卫,无论勇力还是忠诚心都颇为过关,堪称百里挑一。纵然胯下战马不够好,仍旧是颇为精锐的一股力量。
这次黑旗军破延州展现出来的战力强横,为了迅速咬死这支后方出来的流匪部队,妹勒带领两千七百铁鹞子迅速奔袭而来,跟随的则是两千七百多的驮马轻骑。自准备开战时起,副兵首领常达接到的命令便是从旁干扰,见机而行。他带领近三千轻骑开始往侧面环绕,对面阵列有序,看来颇为凶悍,但按照往日作战的经验,这支凶悍到不知天高地厚的军队仍旧会被重骑前锋已一换多,迅速砸开。而自己需要注意的,是对方阵列后侧已经列队的一两千轻骑兵。
对方骑的是专为作战而养的骏马,自己这边坐骑稍微逊色,但麾下骑士的勇武,却绝不会逊色这天下的任何人,对此,常达有着巨大的信心。一旦对方露出什么不好的端倪,自己带领的这支骑兵。将会毫不犹豫地冲向对方。
他紧盯着前方的战局,一呼、一吸。铁蹄翻腾的重骑兵将速度加到了巅峰,便要踏入一箭之地。按照往日的经验,箭矢将会飞过来。然而对于铁鹞子,意义是不大的——纵然明白这点,仍然会有箭矢,有时候会有几个运气不好的重骑落马。
然而没有箭矢。
下一刻,攻击排山倒海般的来了!
没有多少的预兆。随着第一朵爆炸火焰的升腾,无数的爆炸就在铁骑浪潮前拍的锋线上掀起了巨浪,震耳欲聋的响声席卷而出,那巨浪无声地掀起、升腾,就像是迎面冲来,与铁鹞子巨潮扑在一起,僵持了一瞬,然后,双方都互相拍打进去。
“哇啊——”
砰!
轰——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小队长那古呐喊着冲入烟尘的巨潮,又从另一面狠狠地砸了出去。摔倒的铁甲战马压住了他的身体,在痛苦与麻木并存的感觉里抬起头来,巨浪的这边,无数的花朵在升腾!
灰黑色的屏障、烟尘、涌起的冲击波、呛人而干燥的气味,一切都在升腾扩张,从前方发射而出的物体轰然射进这片屏障里。黄色的光芒在黑烟、尘土中爆炸开,随之呼啸的还有暗红的火焰,各种细小物体飞溅,气浪滚滚翻涌肆虐。
在那古的视野中,近处呈现的爆炸犹如地动山摇。对于个人来说,重甲的铁鹞子奔驰如山,他们奔突出这片屏障,倾倒、翻滚便也犹如山崩一般。对敌军阵列的冲击收缩了骑兵队列的锋面。使战马之间的间隔变得比通常情况密集,升腾的黑烟与土尘挡住了骑兵的视线,不少骑兵仍显完好,然而在高速的冲刺下,他们或被战马的尸体绊倒,或是撞上了前方开始受惊横插的同伴。在轰然巨响中撞飞向地面。
黄土高坡的地面上,植被本就稀少,此时虽然还不如后世那般贫瘠,但被爆炸的威力一搅,土尘滚滚升腾。
这样巨大的混乱中,一部分的战马还是惊了。
视野在震荡,不祥的气流混乱难言,同伴往这黑色的屏障外冲出来,或奔或崩,或也有少量还在加速前行的。那古看见一匹重骑从烟尘里冲出来,马上骑士还显得完好,下一刻,从那边射来的物体砰的打中了狂奔的骑士,战马还在冲出去,马上着甲的半个身体往后方炸得四分五裂。
这是妖法!他心中涌起巨大的恐惧,还想从马下爬出来,正自用力,后方一匹铁鹞子奔突出来,马失前蹄,犹如小山一般的淹没了他的视野……
“——榆木炮第二发装填!”
“快一点快一点快一点——”
“不要让他们喘气——”
黑旗军的阵地上,特种团的军官正歇斯底里地大喊出声,后方,两千骑兵开始拉出去了,步兵阵列中气氛肃杀,侯五、毛一山等人正等待着冲锋的那一刻。在他们的周围,特种团的士兵正在迅速组装便携式拒马。这些拒马以铸铁长棍为中轴,交叉插入铁制长枪后固定,六柄长枪与一根铸铁为一组,固定后放在地上几乎不可能移动,就算翻滚一个面,也依旧是同样的造型,组装好后,飞速地推向前方。
董志塬上的这场大战才刚刚开始,然而这迎面而来的一击犹如梦幻一般,在这个时代,几乎是从不曾出现过的景象。
第一轮的炮击直接炸瘫或是震死的大概仅是百多的铁甲重骑,但真正壮观的还是那正在升腾的烟尘屏障。它遮挡了铁鹞子冲锋的视线,倒下的骑兵同时成为了拒马,此时摔倒的骑兵数量还在不断上涨。整个前列被覆盖进去的近千骑兵,或多或少的都已受到影响,有的战马惊了,发足狂奔却错了方向——这年月里,骑兵有放鞭炮或是制造噪音让战马适应战场声响的训练,但从未到过这种程度。
有的骑兵则在马背上被震裂了鼓膜,飞散的烟尘迷住了眼睛,而战马的平衡同样受到了影响,一时间,奔突出来的重骑或被同伴绊倒,摔得颈骨折断,或是在奔跑中撞向其它骑兵,马上骑士拼命拉马。越奔越快然后轰然飞扑倒地。剩余的骑兵在微微调整后持续奔来,而在这边,炮弹也还在连续地发射着。
不少的骑兵被持续过滤出去。
炮阵中,士兵迅速地清理炮膛。在榆木炮中装入或空心或实心的炮弹,铁炮的占比则有二十余门,装入的多是空心的炮弹,这些铁炮规格、口径不尽相同,有些浑然一体。有些则已经分作两段,如后世的佛郎机炮一般,炮管与装药的子炮呈分体结构,一发射出后,子炮拆下,另一枚子炮已迅速地装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