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 第259节
钱海屏想了想:“他们劫掠财物,如此悠闲……不对,若真是为下湖州,必然由方腊军中大将带领,哪会一拨一拨松散至此。他们是真的要拿嘉兴,这几支队伍,必然是要去骚扰湖州,阻其救援的!而且杭州城内劫掠的资格被瓜分之后,放出来的这些人,一方面扰乱,另一方面也为追踪我们而来,这下遭了,我们还能转往哪里?他们取嘉兴,乱湖州,我们要往更西北一点的方向走才行……”
“如今哪里能再往西北,若再转向,恐怕途中便被扑过来的方匪包围了……”
“得立刻为此商议一番了。”
这时候随着的自然也有大量堪做幕僚出谋划策之人,钱海屏一说,转身要去叫这些人,陈兴都点了点头:“劳烦钱先生了,对了,那宁公子夫妇呢?”
“他在太平巷与石宝、刘大彪子等人一战之后受了轻伤,但今早伤口化脓,外邪入体,大夫虽然为他诊治,但早晨却被落下了,唉……”
陈兴都微微愣了愣:“其实,先前听钱先生介绍,我未曾细听,那宁氏夫妇不过二十出头,如此年轻,莫非真的……与那石宝、刘大彪子正面交手?”
钱海屏想了想:“我原也不相信,但……当时若城外能多抵挡两日,说不定这些人便被揪出来一网打尽了,其实我们当时认为,方七佛也在城内。那宁立恒与石宝等人的交手,也是真的,当日几乎连石宝也死在他的手下,据我所知,有一位名叫苟正的乱匪头目,当场就被他杀了,其余的还不能确定……当时没什么时间了……”
“……哦”陈兴都想了好一会儿,方才点头表示知道了,那边钱海屏扬起缰绳才要前行,却眯起眼睛看向了队伍后方,一匹奔马穿过了人群,朝前方飞驰而来,也看到了在山坡上的几人,一路上来,宁毅夫妇在马背上行了礼。看见宁毅回来,钱海屏颇为高兴,陈兴都也更加认真地打量了这对夫妻,先前几日情况混乱,他对于这等年轻人,总是没有那么重视的,就算宁毅提出什么想法和推测,也是在旁人的讨论之下,才能被人接受。
当然,这时候倒也不是说荣幸或是什么的时候,钱海屏要过去叫人,陈兴都则简单说了说此时的情况。事实上,由杭州倒湖州或者到嘉兴,走直线都不过一百五十余里的路程,但江南一地水路纵横,极容易便会被挡住去路,没有船只,只能在一定的地方走桥梁渡河,此时前方有匪人作乱挡路,后方方腊的军队又已跟了上来,这支队伍行动速度不快,可供腾挪的空间,其实已经越来越小了。
他们倒也不指望宁毅就有力量改变这等状况,只是现在已经大大地重视起来,当然也可以跟他说得更清楚,宁毅皱起眉头,过了好一阵,方才向陈兴都谨慎地开了口。
“我想……请陈将军给我安排几名老兵或是清楚方腊军中情况的斥候,在下想要询问他们一些问题。另外,我要附近地图,也要几名真正熟悉附近地况之人,也许……”
他微微顿了顿:“我也许可以让情况变得稍微好一点……”他此时还有些发烧,并且正在往更厉害的趋势延伸,说话的语调并不高亢,只是语气低缓,平平淡淡地说出了这些话。陈兴都看了他一会,点了点头。
苏檀儿坐在宁毅身前,低头抱着他受伤的那只手臂,安安静静的,日光照下来,有些炫目……
昨天没能更,今天更六千啦^_^
推荐朋友的两本书,一本叫做《浴血抗战》,简介:“与其它大学生一样,历史系的方向也同样面临来自社会的各种压力,但命运却让他来到了战火纷飞的抗战年代。于是……原本百无一用的历史在这个时代就能发挥作用了,他能用自己所学的知识在这个时代一展所长吗?
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
另一本是女频的《欢田喜地》,作者叫无名指的束缚,哦,是朋友不是女朋友,看女频的倒也不妨去翻翻。^_^
话说我也真不够给力的,双倍的时候想更没法更,倒是双倍过了更六千的章节……正在鄙视自己中……RO
第二三七章 回家的路(三)
黑夜里,鸟儿展翅飞过了夜空,半轮明月之下,山岭起伏延伸,水道在这星光之下像是错落于大地间的微白色带子,又如同须发、树根,随地势蔓延。人类在这黑暗中留下的痕迹只是斑斑点点的火光,有时聚集,有时零落。
初九凌晨,距离杭州沦陷近五天的时间,由于这场大乱而来的初期混乱终于有了相对明确的轨迹。夜间的灯点以杭州为中心,在沦陷之后朝周围冲泄出去。最初躁动而密集,到得此时,那轨迹渐渐化为一股一股,而杭州城内的火光,在初时的灿烂之后,此时也已渐渐趋向平稳。
流血、杀戮、死亡,在前面四天的时间里几乎将这城池的街道都给染红。不过,当最初的那段疯狂过后,一切也总会平静下来,到了冲洗血迹的时候。四天的杀戮抢掠当中有过多少的鲜血无法细述,未及逃出城去的诸多富商、豪绅、官员几乎被追捕虐杀,几乎屠戮殆尽,而即便是平民,未见得就能逃过一劫,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疑似”的反抗中被杀死,不知有多少女子被侮辱,最初的反抗者被杀尽之后,能够活下来的幸存者们基本开始变得木然,任由从不同地方过来的“义军”们占了一处有一处的地盘。
只有少数有家底的人成了例外。
距离杭州府衙不远处的一所大宅,原本是杭州四大家中常家的宅子,地震之中虽也受了灾,但并不严重,此后又有修修补补。此时过了午夜不久,宅子内外灯火通明,一场宴会正到得尾声,宅院大门处主人家送了一大群人来到街头,一个一个的打了招呼并且送行。
通常来说,在此时混乱的杭州城中,能够开得了宴会的,基本都是入了城的义军头目,但此时参与的并非是义军,宾客们一个两个看来衣衫简朴,唯唯诺诺。作为主人家的中年人以及身边的侍从们倒是颇有气度,这中年人便是如今杭州城中最为方腊器重的兄弟,人称佛帅的方七佛,而他送走的这些人,却大抵都是原本杭州城中的豪绅富商,以及投靠了方腊的一些官员,这混杂在人群中的,赫然也有楼家家主楼近临的身影。
作为杭州的大家族之一,楼家之前其实并未与方腊有联系,方七佛在破城前一晚才找到他。因为楼家的生意五花八门,接触的三教九流也多,对方找了些关系,动之以情,他当时的回答不算坚决,但由于先前被钱海屏的人骚扰,心中有气,倒也没有拒绝。
因此到第二日城破,他协同了并不熟悉状况的方腊军队清点此时杭州的各种物资,此后成为方腊军中的座上宾,在当初钱穆汤常四家都已离去的现在,若方腊真能坐稳杭州,他楼家几乎保留了所有的资本,便隐隐成为此时杭州的第一世家了。
当然,方腊坐杭州,未必能稳,日后如何,其实并不乐观,但在此时,也只能以这样的理由,聊以而已。
眼下幸存的这批人,其实在杭州城内,多少都互相认识,或是听过名字。他们有的是一开始就与方腊暗中勾结,有的是后来被游说加入。在方腊此时的新政权中,他们或许将成为第一批原生的贵族,但除非是一开始便坚定地加入了方腊阵营的那批人,其余人多少都有些忐忑,彼此倒也没说话,不随意交谈,只与方七佛恭敬地道别之后,各自离去。
对于这批人,方七佛的态度倒显得温文和蔼。他今年年近四十,身材高大,本身身手极高,为将之时杀敌不知凡几,但为谋士时,又有稳重内敛的一面。方腊军系当中,性格桀骜之人无数,类似石宝本身癫狂,邓元觉有几分疯劲,厉天闰沉稳但高傲,司行方睚眦凶戾,这些人各有艺业,但在方七佛面前,却都极为恭顺,而就连那个喜怒无常自称刘大彪的少女,或是同样文武双全心机深沉的王寅,在面对着他时,通常也会听令而行,不会有太多话说。
他此时送走了参与宴会的众人,转身往回走,身后一名随侍的年轻男子跟了过来:“老师,你如此看重他们,但依我看来,他们可未必会喜欢,其中好些人都是郁郁寡欢的,怕是觉得咱们这趟生意做不长呢。照我看,那些原本就不是真心归顺我们的,杀了也就杀了……又能大捞一笔。”
或许是对这弟子的这等语气已经习以为常,方七佛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倒也不甚生气,微微一笑:“陈凡,咱们现在已占了杭州,你要把这等山匪习气改一改了,什么这趟生意,又什么大捞一笔。圣公将称帝,你将来起码也是个大将军,莫总贪些宜。”
“啧,老师,总是宜贪起来有趣一些,那些皇帝啊,将军什么的,想起来都头疼……”
名叫陈凡的年轻人看来有些惫懒,方七佛倒也不在意,只是一面走,一面说道:“杭州一地,是江南要冲。圣公称帝,杭州便是京城,这等重要的地方,不能真的全打烂了。如今将要秋收,稻子要割了,要有人手,以后这城里要建起来,要有规矩,要有生意,而且要称帝,也要有人撑起场面来。这些东西,跟我们进城的大伙,都不在行,他们只会烧啊抢啊,现在这是我们自己的家了,该收敛一点了。”
方七佛叹了口气:“我们不懂的那些,他们懂,现在不高兴没关系,只要肯做事,我给他们地位,给他们权力,他们会喜欢的……既然拿下了杭州,这几日我便要起身攻嘉兴了,在这之前,我要把这些事情安排好。过几日我离开了,你在这里,要保住他们不被骚扰,这事情可记住了?”
“老师,我想随你去攻嘉兴,这些事情我不懂啊,要不然你把王将军或者安惜福留下来,把我换出去也行啊,我去湖州也没关系……”
“你不是不懂,你是懒得去想,否则哪会开口就说他们……眼下王寅要掌南方形势,安惜福北去湖州。你留下来最好,你是我的弟子,又够不讲理。”
“我没有不讲理,我觉得我可以把安惜福换回来,退一步说,那个霸刀家的小妞做起事来不是比我更不讲理么,我也可以换她回来。”
“北去湖州的那些人,乱糟糟一团,良莠不齐,打发他们过去,一方面是让他们扰乱湖州,另一方面不过给他们一个劫掠的机会罢了。惜福跟过去,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能统御这帮人。你可知今日中午时分,陆鞘与姚义差点打起来,多亏安惜福带着黑翎卫及时赶到,才令这事平息,过去的若是你,恐怕早就乱上添乱了吧……至于霸刀,她这几日去哪了?”
陈凡偏着头挠了挠眉毛:“前几天……城里杀得乱哄哄的时候,她在街上敦亲睦邻,给那些人发馒头,还不许咱们杀人。昨天也是往北去了,听说跟她的手下在找一个叫宁立恒的人,就是把她和石将军都给摆了一道,杀了苟正他们的那人?反正我觉得这小妞是挺闲的……”
方七佛皱眉想了想:“当日破城,往北逃去的人最多,听说那宁立恒曾在事前联系过许多人,一同往北杀出,今日姚义等人,似乎也盯上了一批逃亡队伍,当中莫非有他?”
“老师,要不要我追上去,警告一下他们?显然那个宁立恒很厉害,顺便我把刘大彪她们换回来?”
“有什么好警告的,那逃亡人群中便有军队,也已成破胆疲兵。那宁立恒当日得逞一时而已,一人之力,在这等事情中又能如何……至于你要换回刘大彪,自己去跟她说啊,只要你能跟她说清,让她回来维持城中局面,我便许你北上又如何。”
“老师,那你得给她发个命令才行啊……”陈凡偏着头说道,但前方方七佛挥了挥手,步伐不停,这边等了好一阵,才气急败坏地嚷道:“但我也维持不了城中局面啊,你……老师你这不强人所难么,我想打仗啊!”
一堆堆的篝火昏沉暗灭,营地已经进入休息的阶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