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 第220节
“这地方真是很私旨啊。”宁毅站在那儿感叹一句,随后道:,“我去周围看看。
”,锦儿却已经在泉水边坐了下来:,“我不去了,我要歇会。”,她的本意是想云竹姐也陪她在这里歇会,但三人之中,云竹没有表态,却是笑着陪宁毅朝一边走去,锦儿伸手在水中拨弄着,看两人身形消失,方才嘟了嘟嘴:“狗男女!奸夫淫妇!”,
随后鬼祟地看看四周,横竖没人,她小心地脱了鞋秣,撩起裤腿,阳光下,那赤足与小腿白皙纤秀,随后放进温泉里。片刻,她眯起眼睛露出了享受的表情,小狗一般。
“立恒很喜欢这里吗?”另一边,宁毅与云竹在林间穿行片刻,日光在树影间斑驳而下,林间幽静,话语也显得轻盈。
“感觉其实挺不错的,有温泉,有树林,你觉得呢?”,
“我……觉得太高了,冬天风很大。”,
“河边也是吧?”
“嗯,别说冬天了,秋天也不敢去外面写什么东西,纸全都被吹跑了,上次在露台上,弄得手忙脚乱。”,
她说的是去年秋天的事情了,宁毅那天也在,河边风大,她将一些纸张放在了外面,结果被吹得满天飞,颇为狼狈,此时说起,两人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此在周围稍稍走了一圈,按照印象往回走的途中,云竹看看宁毅的衣服,道:“立恒你还是在前面坐一会儿吧。”
“嗯?”,
“衣服脱线了。”
那是先前滑草时被勾到的地方,当时倒是个小口子,不知不觉变得大了。宁毅笑了起来,在前方一棵树边的石头上坐下,这里光线倒好,阳光洒下了一片暖黄色的空间。云竹也在他旁边的草地上屈膝坐下了,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包来,包里是针线。宁毅看了几眼:,“女扮男装的时候居然还带针线在身上,一点都不专业。”
“没有啊。”云竹道,“原本是没带的,先前看见你衣服破了些,便向陈家的家丁要了。”她说着,将细线在舌尖上舔了舔,随后对着针孔,将线穿起来,树林中只有他们两人,静谧安然,暖黄的阳光中,溶成一副唯美的画儿。
………………
一个人洗温泉有些无聊,何况又不能真的脱了衣服进去洗,泉水边,元锦儿回头看了看,将纤足自水中缩了回来,有着些许被抛弃的孤独感,远远的,似乎是那李师师的歌声顺着山风传过来,婉转而优美。
她穿上鞋袜,朝林间走去……
第一九三章 寂寞沙洲冷(上)
条风布暖,霏雾弄晴,池塘遍满春色一一一一一一……
春意盈然,歌喉婉转,草坪之上,正在弹琴歌唱的便是李师师。
词曲走的是《应天长》的调子,女子十指轻拨,低眉垂首,并没有一般表演者那般总是微笑着注视观众,而是尽心地溶入这词曲当中,由于这词是周邦彦方才吟出,此时她也在细细体会,但也因为这用心,令得这身影别有一股忘我的神态。
周邦彦此时也站在人群一侧,听着那婉转的歌喉,却并未将目光望向李师师这边,而是落在了一侧的山间,仿佛沉入了忘我的回忆当中。
当才与众人的谈笑间,缓缓作出的这首词,他也是很满意的。
“……正是夜堂无月,沈沈暗寒食。粱间燕,前社客。似笑我、
闭门愁寂……乱huā过,隔院芸香,满地狼藉……”,
这并非是完全应景的喜庆词作,周邦彦最擅籍物言情,词作之中,多有感慨愁思。方才大家的话题谈论的原本是他在京城为官时的事情,但他此时已然被罢,随后说了些其它的话题,随别人感慨几句,词兴倒是来了。先写了前两句,后面的,也就渐渐的跟了出来。
这词作写的是寒食这几日间的情景,那“正是夜堂无月,沈沈暗寒食”,用的却是白居易《寒食夜》诗里说的:“无月无灯寒食夜,夜深犹立暗huā前。”写词好用前人文字做引申、发感慨,这也是周邦彦词作舟特点了。师师唱完这上半阙,微微眯了眯眼睛”将下半阙词的感情娓娓唱来。
“…………长记那回时,逍追相逢,郊外驻油壁。又见汉宫传烛,飞烟五侯宅。青青草”迷路陌。强带酒、细寻前迹。市桥远,柳下人家,犹自相识。”
上半阙写的是今日事物,下半阙则是回忆往事,前阙铺垫、后阙升华,呼应极深。那几句“又见汉宫传烛、飞烟五侯窖”,用的则是唐朝诗人韩栩的一首《寒食》:“春城无处不飞huā,寒食东风御柳斜,日幕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这典用得也是极好的”终以整首词,委实也是一首不可多得的佳作。
当然,若是宁毅此时在这,说不定得笑上几句,或许这时混在人群中的濮阳逸等人也正在笑。方才宁毅写了那句“世人千万种”浮云莫去求。”针对的是李师师,他这时或许是觉得写出赞美师师的词句来便有些谄媚,出于面子问题,这时候反倒写了一首回忆旧人的词句,概括一下也就是:“老子以前有个妞如何如何……”表示自己并非是为李师师迷得神魂颠倒的家伙。
当然,无论这些用意为何,也是唯有不多的几人才能想到的隐晦心思了。词终究是好词”这词写出来”其余众人的作品便立即被压了一头。师师唱完之后,还细细回味了许久,方才将手指离开琴弦,女儿家通常是极喜欢这些讲述往日恋情的作品的。其余人也是鼓掌叫好,被引动了心绪,不能平静。
周邦彦写这词作固然有些其他的小心思,但大部分还是真正的有感而发,写完下半阙,倒是真的想起了往日故人,心绪微微怅然。旁人赞美,他便微笑着谦虚一番,不过这个上午,眼下的这首词,已然是最好的作品了,曹冠也已写了一首,但比起这首《应天长》,还是差了一些。京城第一才子名不虚传,有人倒是在说笑间想要找找宁毅的所在,自然是找不到。
又过得一阵,周邦彦抽了个空,展开扇子朝着一旁的树林走去。
他此时心中被往日的恋情占据,于文场上的胜负,暂时也占了上风,便任由惆怅的思绪一发不可收拾,颇有种无敌无梦求一败的境界。走了一阵,却有人自旁边跟了上来:“周大哥很深情呢,小妹真感动。”,来的却也是表情微带愁绪的李师师。
周邦彦回头望去,他们此时已经走了很远,那边的人影快在树木的空隙间消失了:“师师不在那边吗?这样跟来,怕是有些不好吧。”,
“没关系的,他们方才比试,也告一段落了,师师只是说过来歇息一下…………周大哥,市桥远,柳下人家,犹自相识。不知道那是哪位姑娘啊?”,
“哈哈,师师如此聪明,自然知道要为赋新词强说愁,总得有些空想才好,不过见得一面的女子,哪能犹自相识。”
“不管怎样,周大哥这首词,怕是要拿了此次文会魁首了,只是这词出得太早,尚有半日,旁人怕是不好出手了呢。”,
“师师说笑了。”周邦彦笑着摇头,但眼神之中,倒是有几分骄傲的,随后道,“师师那位犹自相识的故友,不是还未出手么,却不知此时去哪里了。”
师师微微低头:“小宁哥的词做得也是好的,不过周大哥的这首,文字与意境都已达到上佳了,小宁哥那三首词与周大哥这首比起来,也是相差仿佛。而且小宁哥这几年来只是写了三首词,想必他是喜欢雕琢的性子呢,总不可能随时都能写出好词作的。”这几句话将周邦彦的词作与宁毅的三首词并列在一起,其实周邦彦是知道这《应天长》与那三首还是有差距的。不过李师师虽然语带吹捧,实际上却也肯定了宁毅的诗才,隐约间在说或许他比不上你。”,周邦彦听了,心中却是有些不舒服,心道我随口便有佳作,他几年才三首,就算好,这时总也难跟我比的,一时间惆怅的感觉褪了,倒是微微起了些比斗的心思,想看待会若能遇上那宁立恒,倒真要与他比试一下。
表面上自然是保持了微笑的神情,师师能够撇下其他人跟他过来,他也是很高兴”聊着天往树林深处过去了。
……………………
树林并不算深,周邦彦与李师师走进来时,宁毅跟坐在那石头上,让身边的云竹拿了针线”为他缝补着衣服上的破处。沐浴在日光中,说些话儿。
相处这么久,总之要兴趣相投,两人之间话题总是不缺的,每日里的生活啊,琐碎小事啊。他们之间独处的机会常常也有,但由于锦儿的破坏总是很刻意,此时倒也免不了拿锦儿不在的事情说笑几句,说她待会怕是要张牙舞爪的找过来,随后又说起今天天气不错。云竹曲腿坐在旁边”缝补不快,倒是在享受着这种在一起的时光。聊了一阵,开口问道:“立夏之后,便要走了吧?”,宁毅与苏檀儿将去苏杭那边转转,早就与她说了”这时候日期将近,云竹自也不免心中想着。宁毅沉默片刻,方才点头,口中却道:“出发的日子倒是还未定,或许还得晚一点。”,
云竹笑了笑:“只是想称早些回来。”片刻又补充道,“若你不回来,说不定我会追过去呢。到时候”也去杭州那边开铺子。”
“用不了那么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