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 第178节
元锦儿刀子嘴豆腐心,对于宁毅本人是没什么好话的,但多少也因为云竹姐的关系将宁毅当成了很特别的,“自己人”,譬如说她跟宁毅抢云竹姐这个是一回事,但这个是内部矛盾”对外又是另一回事。云竹这边心情如何更是无需多提。
这事情说起来她们也没有参与进去,关系不大,但锦儿叽叽喳喳地说,云竹笑着听,偶尔插句嘴,小楼与苏府相隔颇远,但在这河湾边上的小楼里,两名女子的心情倒似是比她们自己胜了些什么事情更值得庆祝一般。宁毅却还不知道那《定风波》的事情,于是元锦儿便添油加醋地根他说起昨晚昌云阁与月香楼之中的动静,说起那“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云竹也偶尔笑着插句嘴补充一番。
到得最后,宁毅也只好笑着摊摊手:“这下又出名了。”
“十步一算宁立恒。”元锦儿批评一番,“这人太阴险狡猾了。云竹姐,你以后别理他,要不然被他卖掉还要帮他数钱呢。”
云竹笑着望望宁毅,并不回答,其实她心中已许了宁毅,想来也与卖给了宁毅无甚两样,只是她信任宁毅人格,若说宁毅会将她再卖掉,她自是不信的,这等事情想都无需去想。心中自无芥蒂。好半晌,方才朝锦儿笑道:“都已经没有多少人认得我啦,卖不了多少钱,要卖也是卖掉锦儿你才划得来。”
锦儿翻个白眼:“哼,我才不会给人卖掉呢。”
如此闲聊说笑之后离开小楼,一路回家。仍是早晨,回到小院也就是平日里坐在一块吃早餐的时间。最近几个月来,小院当中一向比较冷清。只是今日才回来,路上便有许多人打招呼,待到得小院门口发现家中的丫鬟小厮什么的聚了许多,里面会客间里正传出说话聊天的声音,几个丫鬟端了茶从门口进进出出。
宁毅走到门边看了一眼,才发现苏檀儿也已经起床梳妆完毕了。房间里来的是几位堂兄弟,也有两位族中的叔叔伯伯。苏檀儿只是坐了下方的位置,正笑着与几人说话。笑容中从容、知性、优雅,不久前那属于丰九岁少女的清澈便又被掩盖在了其中。
以往苏檀儿待客,宁毅通常是没什么存在感的,但这时只是在门边出现。正准备离开,房间里的人已经发现了他,在片刻间,竟就让整个小院子都安静了下来,苏檀儿回头看见他”起身笑道:“相公回来啦。”宁毅便与这些亲戚一一打招呼、见礼。这些人此时重视起宁毅来,才发觉并不是很明白宁毅的性格,也不知道首先该说些什么才好,宁毅笑道:“大家继续聊,我不是很懂这些。去让杏儿她们准备早餐。”随后,如同往常一般的走掉了。
离开这边客厅,回到对面的小楼里,准备找杏儿她们准备早餐的时候,首先却还是发现了哼着小曲端了东西过来的小婵,她看着宁毅。脸色红了红,随后扁了扁嘴:“姑爷,我没生病呢。”
片刻之后又认真补充道:,“我睡到刚才才起来的。”显然是害怕宁毅又推了她去睡觉。
不久之后,宁毅、苏檀儿两夫妇与这帮亲戚在旁边房间里吃早餐。这些人其实大多是与大房亲近。但又不够亲近的那种,虽说是聊些家常联络感情,其实要聊的自然也是有关生意上的事情。
与苏檀儿交谈的过程中。大家也都看着宁毅的表情,注意宁毅会不会回答些什么。他们话中的所指、暗示,心中的想法,听在宁毅耳中自然一清二楚,不过他的确不理会这些事情。整个早餐过程里,除了偶尔招呼几声吃东西,其余时间就是一个人埋头喝粥吃菜,旁人看不清他的态度。有人想莫非这宁毅真的对家中的事情毫不在意?
事实上宁毅心中此时在想着的大概都是那《定风波》传出去后可能引起的波澜,还有那“十步一算”的评语之类的无聊事情,今天去上课时,得把小七那不能保密的小丫头说一顿才行,不过想想她老爸被自己摆了这么大一道,她估计也不好过,还是宽宏大量地原谅她,安慰一番算了。
自然也有人觉得他这沉默是不轻易表态。估计背后还会与苏檀儿商议之类的。在座大概也只有苏檀儿能大概明白宁毅的性情,心中也是好笑。
自己这古怪的相公到底是个怎样的性子。估计要好一段时间之后,大家才会真的明白了,或许对许多人来说”恐怕一辈子都是明白不了的……
第一五三章 烧楼(上)
第一五三章 烧楼(上)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周围的世界喧嚣了一点,其余的事情,都还是常态。
回到苏府,打招呼的人多了一些,热情了一些,家里人的邀约多了一些,需要拒绝的事情多了一些,书院中原本离开他的班级的几名学生也开始想要返回,家中的亲戚跑来说项,如此这般。早在意料之中,人之常情,算不上多么奇怪的变化。
倒是《定风bō》传出去之后,加上一些人绘声绘è地说着苏、乌两家的大战,跑来豫山书院中拜访的人也多了起来,与那首《水调歌头》最初出来时差不多的情况,只是如今拜访的人又复杂了不少。
例如濮阳家的濮阳逸这类商人也过来找了他一次,邀请他赴某某画舫的聚会,有绮兰姑娘作陪云云,虽然宁毅对濮阳家的观感还是不错,但这些聚会,自然还是按惯例婉拒了。
无论如何,绮兰于他来说力不大,他偶尔去iǎ楼那边,听云竹弹琴唱歌。云竹在这方面的造诣,绮兰是比不上的,更何况这边也已经熟悉了宁毅爱听的口味,有时候还可以照着宁毅教的现代唱法唱几首颇不一样的歌曲。
而就算绮兰的身份是uā魁之首,这一边却也有个元锦儿的身份是四大行首之一,只是连个舞都不愿意跳来看看,整日里聒聒噪噪的斗嘴,也淹没了uā魁那高高在上的感觉,不过,至少有一份真情。
过得几日,与秦老、康老有了一次碰面,两位老人拿着他“十步一算”的uā名开玩笑,但说起整个一系列的布局,都道是举重若轻,有大将风范。之后康贤倒是笑着说道:“只是相对‘十步一算’,那‘血手人屠’的匪号可就有些奇怪了,老夫着人打听数日,都未曾听闻以往有谁闯下过如此名堂的……”
隐藏在康贤背后的力量颇大,他既然对宁毅最近的这番动静感兴趣,会知道十步坡的事情也并不出奇。他将那晚上宁毅参与的事情说给秦老听,秦老皱起眉头:“这等事情,斩草须除根,真惹上了这些江湖人,跑了几个,怕有后患,此时可有结果了么?”
康贤笑道:“知晓此事之后,我已知会官府,对这等强人发出海捕公文,附近几个州县,也都快马加鞭发布下去,今天早上听说已经截住一人,此人已是身受重伤,拘捕时,便被杀了。”
秦老点点头:“既是全力出手,这些人怕也躲不了几天。”
两人算是儒学方面的大家,以往大家下棋聊天,侃侃而谈的也是一些与人为善的原则。但这时候康老开了这头,秦嗣源接下去,竟没有半句话是对这火拼杀人有什么不满或是规劝的,而是从一开始便将这作为一件摆在眼前的需要处理的事情来考虑了。
康贤这几日竟然已经在动用他的影响力对事情做干预,宁毅对此还不知道。但这时候听了,倒也不由得摇头笑笑。
以往大家下棋休闲,倒也大概明白了对方有着何等作风。这时候,也无非是看得更清楚一点,眼前的两个老人,平日里做得道德文章,真到做实事时,可是一个都不含糊。
事实上,对于这件事,大家聊起来,也只是围绕着宁毅当时的出现,将快要冲出重围的二十多人全都拉回来的这个手腕里。至于商家动手、帮派火拼,死了多少人这类,秦老与康老看来都不甚在意,毕竟苏伯庸遇刺在先,这边报复回去,那也是应当的事情。真要说在意的,大抵是康贤觉得宁毅该是做大事的人,没必要为了这种事情以身犯险,真要出了什么意外,几个贼的命,偿不了这家国天下的损失。
“你发明那千里镜,已经着人送去东京,这边也在加紧研究制作,目前已有几只成品,投入军阵当中,大有用处。”康老与秦老在下棋,摇摇头将十步坡那群贼抛诸脑后,说起真正觉得重要的事情。
“只是你如此低调,要给你请功都难,让人生气……我家中有一群技师匠人,你若有兴趣,倒想全都拨归于你,要做些什么事情,让他们动手便好。最近听iǎ佩与君武说,你在碰那些与火有关的事情。老实说,军中对这类事物不是没有研究,我知你有想法,可毕竟危险大,那突火枪之类的东西,你即便真用铁制,也可能爆炸伤到自己,军中不是没试过。你何不说说想法,只jiā由别人动手。”
如今武朝军队也有在研究火为武器,各种七八糟的设计都有,但总离不了华而不实的评价。康贤对宁毅自是另眼相看,不想他因为研究这个而受伤。想一想那赈灾的iǎ册子加上千里镜,宁毅的价值就已经大得惊人了,更何况还要加上这些时日里从许多iǎ地方表现出来的运筹能力。只是他想要为国举才,宁毅这人偏生有自己的一套想法,这些想法他与秦嗣源眼下都还未得清楚,暂时也只得由着他去了。
宁毅对于火枪的热情暂时就仅止于此,主要是技术层面上限制,还不到真正可以发展这个的时候。往枪支上再怎么发展,暂时都不如强弩。下一步该点什么他还未想好,也就只好摇头将康贤的好意婉拒掉。若真答应下来,那也是一层束缚。
“不过,还有多久会打仗?”
宁毅问起这事,康贤也是笑着摇了摇头:“倒不清楚,那边还在谈,经国公主持此事已有数年,我平日虽未多问,但看时局,也该差不多了,只是如今入了冬,辽东那边天气想必更是恶劣。若能谈妥,或许开ūn之后当有结果……秦公以为如何?”
秦老想想,点了点头:“童贯此人虽是……咳,虽是阉人,但办事终还是不错的,不过我现在倒是有些怕了……”
“怕什么?”
秦老举起棋子好久方才落下,叹了口气:“怕仓促。”
康贤未入官场,不过秦老以往算是位高权重之人,如今的经国公童贯,当初也是位居他之下,或许也得归他节制。只是秦老平时于这些事情并不多谈,这时候也只是说了几句,拨开话题,不过宁毅大概倒能看出来,老人应该是因为心中在意,反倒不愿多说。
与康老秦老一起下棋,说有关政治上的事情毕竟不多,绝大多数时间,还是一些学术问题,江宁城中发生的一些琐事,并且为之说笑几句。
时间就在这样的日子里过了十月底,宁毅与苏檀儿之间的关系更显和睦,天冷之后,晚上大家聚在客厅中聊天下棋讲故事,温暖也温馨,苏檀儿这几天仍旧显得忙碌,但最为挂心的事情基本上已经做完了。
若以整个苏家的范畴来说,最近其实也蛮忙碌的,以往苏家每年计算业绩、分红,大抵都是在十一月底十二月初的样子。但今年各地有分量的管事人都提前了一个月过来,年尾该做的工作,也已经在陆陆续续地做起来。由于一帮亲朋聚集,每日之中苏家也都是热热闹闹的状态,白日茶楼酒肆,晚上青楼楚馆,而由于十月底的这一出转折,苏家的招牌在江宁的商界当中,一时间也变得愈发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