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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泰国卖佛牌的那几年 第595节

  登康白了她一眼,用手指挖了挖耳朵,看来小杨的叫声震得他耳朵眼发痒。客户苦着脸说:“每天我老婆都要用针帮我挑破这些脓包,不然就钻心地又痛又痒,简直想自杀啊。”他老婆也在旁边哀求,让我们无论如何也得帮帮她丈夫。登康面露难色,我问怎么了,他没回答,让方刚先跟客户的老婆去取钱,等两人走后,登康取出透明的小玻璃瓶,又让我拿针将客户耳根处最大的那片脓包全都弄破,再把挤出来的东西放进玻璃瓶,最后混入清水。

  这活并不难做,但却很令人反感。好在我平时见得太多,也亲手帮阿赞Nangya和洪班做过几次,算是已经习惯。在我挑破脓包的时候,客户并没怎么疼,反而表情轻松。小杨在旁边看得直咧嘴,后来干脆转过脸去。

  弄完之后在里面灌上干净的水,登康用木塞把口封好,低声念诵经咒,一面轻轻晃动瓶身。小杨忍不住又把头转回来,盯着登康的动作看。几分钟后,登康打开瓶塞,里面的水已经混浊得像纯果汁,登康张开嘴,将水全都倒进嘴里,轻轻嚼着。

  “啊!”小杨惊叫起来,就连客户也很意外。其实别说客户,我也觉得惊愕。以前我曾经见到过有阿赞师父在解虫降的时候,会将中降者吐出来的虫子在嘴里嚼,然后再吐出来,混入清水给客户服下。按阿赞的说法,他是要用法力消除虫子体内附着的降头咒。可那次在香港,为了救某KTV老板的儿子,登康曾经不小心中过蛆降。后来阿赞巴登给他解降,并没有这样的动作。那时我觉得应该是阿赞巴登法力比较高,所以不用吃。

  可现在登康也这样做,难道登康的法力还不如阿赞巴登?显然不是。在我思索的知道,登康已经将嚼过的东西再次吐回玻璃瓶,又添满清水,边晃瓶身边念诵经咒。

  小杨缩了缩头,来到我身后,想问什么,被我用眼神阻止。登康指挥客户平躺在床上,张开嘴,把玻璃瓶里的东西倒出一半在他口中,让他吞下去。客户照着做了,登康又让我拿来大盆装满水,把玻璃瓶中剩下的另一半液体浸在盆里晃了晃,再用手把盆中的水搅匀。

  登康在用手搅盆中水的同时,念诵经咒的声音提高了,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他停止念诵,让我端着盆,把水倒在客户脸上和脖子上。

  “为什么要这样做?”小杨实在是忍不住发问。我低声说这盆里的水现在已经成了解降水,可以用来配合刚才的内服水,内外配合给客户解降。小杨连忙说能不能让我来做,登康满脸无奈,我怕他发火,连忙把小杨叫过来,让她端着盆来倒。

  客户问:“这位老、老板,这位女士也会法术吗?”我知道他是在怀疑小杨搅乱而影响效果,就告诉他我们都会,让小杨快点儿倒水。小杨小心翼翼地端着盆,慢慢把水往客户的脸上浇去,客户闭着眼睛和嘴,却发出“嗯嗯”的声音,好像很痛苦。

  一盆水很快就浇完了,客户张大嘴用力喘气,脸上的那些脓包和伤口慢慢冒出泡沫,似乎起了某种化学反应。小杨关切地问:“你疼吗?”

  “不、不疼,很舒服!”客户说。小杨非常惊讶,问登康要不要再浇一盆水,登康摇摇头,说解降已经结束,过几天客户就会好。

  客户连忙坐起来,问真的已经解决了吗?我笑着说:“降头师的话还能有假?快给你老婆打电话,问她什么回来吧。”客户高兴极了,正掏出手机要打,方刚和客户的老婆已经进屋,听到丈夫说他身上的虫降已经解开,客户老婆激动得要哭,方刚连忙阻止,让她付钱。

  拿了钱离开客户的家,在路上,方刚数出一小部分钞票,把余数全都交给登康,说:“看在你急用钱的份上,我和田七也没抽成,只扣除路费,剩下的都给你,怎么样?”

  登康笑着接过钱,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以前登康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现在却如同换了个人,让我实在不习惯,就对他说:“你到底用钱干什么?还债?可是你也不赌钱啊!”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不要紧。”登康摆了摆手,我和方刚互相看看,心想对你来说,急成这样还敢说没大事。但我俩都没再问,因为以登康的性格,他要是不说,估计也问不出来。

  小杨问:“登康师父,听方大哥说你是菲律宾鬼王的徒弟,他是不是全东南亚最厉害的法师?那你就是第二喽?”

  登康刚要点头,方刚却抢过话来:“他应该算第三,因为前面还有个于先生。”登康尴尬地干咳两声,用眼角瞟着方刚。小杨连忙问哪个于先生,我说就是费大宝一口一个爸叫得亲的那位。住在江西赣州,以后有机会你肯定能见到。

  回到吉隆坡已经是傍晚,我们在马来餐厅吃过晚饭之后,方刚建议让我请客,找一家KTV好好玩玩。登康最喜欢做的事就是K歌了,可他摇摇头,说还要回亚罗士打有事要办,以后再说。方刚问:“这么晚了,哪里还有大巴车?就算有也到不了远途,明天再出发也不迟!”登康不置可否,四人就找了间KTV开始潇洒。

  平时,按登康的习惯,他最喜欢唱比较老的国语歌,但这次却没有主动去抢麦克风。在我的劝说下,他才登台勉强唱了首邓丽君的歌,可是明显心不在焉,到后半段甚至开始慢拍,连小杨都听不下去了,跑上台搂着登康跟他一起唱。

  次日清晨,我们从酒店出来,登康就辞别走向大巴车站。看着他的背影,我说:“这家伙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们?真奇怪!”

  方刚看了看我:“要不要跟着去?”小杨问怎么了,我简单说了登康的变化,趁着登康还没走远,最好跟去看看。万一登康是受到什么胁迫,我们也好想办法帮忙。小杨连连点头,三人快步朝登康消失的方向走去,远远看到他在大巴车站,已经登上一辆大巴车,并缓缓开动。

  来到站台,我们看到这辆车确实是通往亚罗士打方向,奇怪的是登康住在山打港,可他为什么要去亚罗士打?两地本来是通航班的,但他乘坐大巴车,显然是为了省钱,但我们就费钱了。

  方刚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跟在那辆大巴车后面,不用超车。司机也是位华裔,他高兴极了,估计是觉得我们这几个中国人不懂交通,竟然在长途大巴车站附近叫出租车,而且还要跑这么远的路程,这价钱比乘飞机去都高,真是赚翻了。

第903章 精神病患者

  从吉隆坡向北到亚罗士打,得有近四百公里,到地方已经是中午,透过车窗,看到登康下了大巴车,顺路朝北走去。我们三个人像小偷似的出来,在后面远远跟着。小杨觉得很刺激,但心里也忐忑,因为我在出租车上和她讲了登康的往事,小杨对登康也有了全新的了解,她很担心登康是不是被什么仇家给威胁。

  小杨的担心不是没道理,之前熊导游的事还没完,我和方刚都有理由怀疑,这混蛋是不是想办法找到了登康。但又觉得不像,以熊导游的为人,就算他找到了登康,要么来硬的,直接把登康干掉,要么暗中作手脚,没必要威胁登康要钱吧,这似乎并不是他的风格。

  跟在登康后面,我们大概走了半个多小时,拐来拐去,看到他走进一栋灰白色的楼院。院门口有个小办公室,登康进去两分钟后又出来,走进大楼。我们进院来到办公室,有个小窗口,方刚先是用半生不熟的马来语和坐在里面的工作人员沟通,对方是懂中国话的,反问我们是不是华人。经工作人员告知,我们才知道,这栋楼居然是亚罗士打市的精神医院。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方刚问:“登康来精神医院干什么?”

  “对了,你刚才不是给讲过,登康的爸爸中了他施的魂魄降,成了精神失常的人吗?”小杨忽然说道。她反应真快,我和方刚看了看,都没说话。

  探视需要手续,否则不让进。方刚打听刚才那个叫登康的人,工作人员看了看我们,也不回答。方刚对我点点头,我打开皮包,里面有昨天解降客户给我的生意钱,我数了几张马来西亚钞票递过去,称我们是登康的朋友,因为被事耽搁,就落在后面了。

  那工作人员看了几秒钟我手里的钱,说:“你们可以打电话给他,让他出来接。”我又求了半天,这人居然不吃这套,让我们惊讶。可能是之前在东南亚用钱办事太痛快,现在遇到个较真的,还有些不习惯。

  方刚哼了声:“打就打,我们又不是小偷!”没办法,我只好一手握着钱,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拨通登康的电话。他问我什么事,我直接说就在精神医院门口,你出来接我们吧。

  登康十分意外:“你们在哪里?”我说已经看到你进去了,现在工作人员不让我们进,你快出来。登康沉默了几秒钟,挂断电话。

  大概五分钟之后,小杨指着门口:“出来了出来了!”登康走到我们面前,那工作人员探头出来,问他是否和我们是朋友。这人还挺谨慎,看来是怕我们找登康麻烦。登康点了点头,工作人员这才放心,把我手里捏着的钞票抽走,缩回身继续看报。把我给气的,原来这工作人员自有他的一套原则,既不想担负担,又想收好处。

  “你们一直跟着我?”登康不太敢相信。小杨笑嘻嘻地说是啊,我们怕你被那个狗熊导游给威胁,所以想来帮你。登康失笑,摇摇头转身就走。我们在后面跟着进了大楼,两旁都是铁门的房间,各种声音很杂乱。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牌商都这样,反正我在这三年的牌商生涯中,至少去过好几次精神病院了。表哥工厂中大奖的胡三强、华欣市跟妓女要好的刘先生、要杀夫的香港琼姐,这是我见过的。还有好几个我知道但没去看过的,不过这些都是客户,现在却是跟着登康,还不知道看望谁。

  在一楼,登康把证件展示给医生,这医生带着我们来到顶楼的某铁门前,透过窗户能看到里面很简陋,只有一张铁床和一个抽水马桶,别的什么也没有。床边坐着个六十几岁的老头。和我以前探视过的客户不同,这人一动也不动,就像木雕泥塑。

  医生掏钥匙打开门,用马来语和登康沟通着,我们听不懂。登康进去之后,那老人也没动弹,就像完全没看到。登康走到老人对面,双手抱在胸前,背靠着墙,看了看我们,就把头转向窗外。

  “这是……”我发问。

  其实我们心中已经有答案了,只是没确定,方刚问:“是你爸爸?”登康点点头,眼睛仍然看着窗外。小杨忍不住问登康为什么不和他爸爸交流,多可怜的老人家。

  登康哼了声:“你来替我交流吧。”

  小杨也没客气,径直走到老人面前蹲下,笑着说:“您就是登康师父的爸爸吗?”老人根本不动,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

  方刚问登康怎么回事,登康说:“半年前我在山打港的一名牌商朋友告诉我,他在网络上看到有卫生部发的消息,公布了很多与家属失联的精神病人。其中有位老人的信息中显示,他是泗务人,儿子叫登康。这牌商知道我也是泗务人,就觉得好奇,把那网页用手机拍下来,展示给我看。我一眼就看出照片上那个男人就是我父亲,这才找到他。”

  “可是他已经完全不能和人交流了?”我问。登康点点头,说医生告诉过他,这位老人在两三年前就被精神医院收治,当时是在某凶案现场发现的,有个女人剖腹而死,老人在旁边只会胡言乱语,案子也没破。后来渐渐连胡言乱语都不会了,就是沉默。给饭就吃,给水就喝,想大小便就自己去找地方,没地方就随地解决,和猫狗一样。

  登康说:“我没敢说是他的儿子,怕被医院捅到警察那边去,再牵出当年的凶案,只好说我是他的侄子。好在我补齐了三年的收治费用,医生也没多问,但劝我带他出去。我说想给他治病,医生说以东南亚的医学水平恐怕不行,可以去日本或者欧美澳试试,但可能需要很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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