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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泰国卖佛牌的那几年 第296节

  郝女士也很生气,明显是在压着怒火:“你要是不会像个正常人那样说话,我们今天的谈话就可以结束了。”

  男人愤怒地说:“我不正常?你难道是正常人?把水和瓜子放在塑料娃娃面前,这种行为不可笑吗?它能吃吗?”男人伸手抄起那碟瓜子瓤,用力扬飞。茶楼里的客人和柜台的茶博士都看向这边,大气也不敢出。

  “你疯了?和一个小孩子乱发什么脾气,她才几岁?吓到了怎么办?都说你有素质,我怎么没看出来?以后要是真嫁给你,我能指望你对她好?”郝女士气得直哆嗦,又弯下腰来,轻轻摸着娃娃灵的头发,低声安慰着。

  男人反而笑了,根本说不出话来。郝女士把娃娃灵抱起来,准备离开。男人拦住:“你要去哪里?我们还没谈完呢。”

  郝女士根本不看他:“早就谈完了,和你没什么可谈的。”男人抓着郝女士的手臂不让她走,郝女士几下没挣开,就用力甩了甩胳膊,娃娃灵毕竟不是真人,体重没那么沉,就从郝女士的臂弯中滑落,郝女士急忙伸手去抓,但没抓到,娃娃灵掉在地上。

  “啊!”郝女士大叫着把娃娃灵抱起来,满脸关切地看着,再看向男人,眼睛中似乎要喷出火来,大骂:“变态,摔孩子干什么?快滚开,我要去医院!”她猛冲向茶楼门口,男人也没客气,一把抓住娃娃灵的衣襟,把它硬从郝女士的怀抱里拽出来。

  男人气呼呼地说:“我让你走火入魔,我现在就让你看看,这到底是你的亲女儿还是塑料玩具!”说完抓着娃娃灵的脑袋就用力拉。

  “别别别!”郝女士大叫。

  我再也忍不住,从桌边站起来冲过去:“不要!”我深知供奉娃娃灵的郝女士已经入窍,这种行为等于要她的命。

  但已经晚了。男人手劲大,娃娃灵只是手工玩偶,脑袋和躯干之间是用针线和胶水连接,他一下就把脑袋拽掉了,还连着十几根线,把塑料皮也给带下来不少。郝女士张大了嘴,发不出任何声音。男人将娃娃灵的脑袋抓在手里,另一只手举着躯干:“你仔细看看,这就是个塑料玩具,用针线缝的!”说完把娃娃灵的两个部分扔掉。

  郝女士发呆了足有五秒钟,这才反应过来,她大叫:“啊——”像杀猪般的叫喊。疯跑过去跪在地上,先是抱着脑袋,再笨拙地往躯干上安,嘴里发出变了调的叫声:“不要,不要啊,心心,血,好多血啊!”

  我浑身发抖,站在原地不敢动,那男人也呆住了,没想到郝女士这个反应。郝女士跪着抬头,像疯子般地大叫:“快叫救护车,快啊!快!”那声音令我几年都没忘,完全不是郝女士的声音,甚至说已经不是人类发出的声音,而是一种野兽。郝女士眼睛通红,抱着娃娃灵的头和身体,又叫着让人去叫救护车。

  茶馆里的客人和前台的茶博士、店老板等人都吓坏了,客人们纷纷起身离席跑出去,把椅子都踢翻了。这边郝女士还在嘶哑地叫着,我跑过去扶着她的背安慰,那男人也过来说:“你冷静一下,这只是个假人,你看。”我抬头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话,果然,郝女士猛扑上去,那男人没防备,被推倒在地上,郝女士大叫:“你杀了我女儿,我和你拼了……”张嘴就去咬那男人,一口咬在脖子上,死也不放。

  我吓得连忙去拉,可郝女士的牙就像饿兽咬猎物一样不松口。男人发出啊啊的惨叫声,鲜血也流出来,我对前台大喊快过来帮忙,店老板总算回过神,跑过来跪在地上,把手从底下伸出去,用力捏郝女士的脸。店老板人高马大,手也有劲,总算把郝女士的嘴给捏开,那男人捂着脖子爬开,鲜血往出直涌。

  茶博士打电话叫救护车,在救护车来的这段时间,郝女士坐在地上,手里捧着娃娃灵的两截身体,一会儿哭一会儿又笑,看来是精神已经崩溃。后来救护车到了,将两人送去医院,店老板也跟着。而我没敢去,店老板等人也不知道我和郝女士之间的关系,还以为我只是个胆大的路人甲。

  我承认那时候我怂了,怕担责任,也不敢露面。事后我并没和郝女士再联系上,她的手机号我也没敢打。而郝女士的QQ空间,从那之后再也没有更新过任何消息,只偶尔能看到有人在旧日志的下面回复,说希望郝姐早日康复之类的话。我猜,她肯定是已经被送进精神病院治疗,但到底治没治好,我不知道。

  对于供养天童古曼,我一向认为那是比正牌和普通阴牌还不值得提倡的事。因为在十尊卖出去的古曼当中,至少有七尊都会与供奉者沟通,这种沟通是真实存在的。很多人养猫狗都会上瘾甚至着魔,不是经常有那种家里养着十几只、几十上百只猫狗,而主人甚至不能正常和人说话的新闻吗?古曼童里面入有婴灵,就算已经是皈依佛法的善灵,但毕竟是阴灵。

  阴灵和人交流,用的是另一种磁场,这是一种不可见的磁场,不同于正常世界人们所熟悉的声音和画面等磁场。如果某些人身体的正常磁场偏弱,而思维又比较容易接受心理暗示,就会被古曼童中的婴灵严重干扰,以至于最后已经不能用正常的思维和行为与人交流。

  但话又说回来,供奉古曼童在泰国和东南亚都是司空见惯的事,那对歌星兄弟家里有几千尊古曼和人胎路过,也没见他俩精神出问题,反而活得好好的。所以,身为牌商,我没办法拒绝出售古曼童,但我觉得,那种仿真的娃娃灵,确实比普通泥塑法相的古曼童更能让供奉者走进误区,尤其是郝女士这种精神受过打击、又长期单身的女人。她发疯的那一幕,经常会在我的脑海中出现,所以我给自己订了死规矩,今后不再出售任何仿真的神灵娃娃。

第438章 变个人

  离开苏州,从上海转机到香港,给女助理打电话得知她正在医院护理陈大师。在该私立医院的高级单人病房,我看到了他。陈大师仍然穿着一身白色中式对襟衣裤,正在病房中走来走去,边打电话边踱着步。

  看到我来,陈大师连忙让我坐在沙发上。他右臂缠着纱布,我问伤势如何,他说其实只是皮外伤,正准备下午出院回家,又对我讲了那天遭遇歹徒的事。我问:“警察有没有查出什么眉目?”

  陈大师点了点头:“前天已经把凶手抓到了,警局那边说,一有结果就会立刻通知我。你觉得会不会是那个曹老板干的?”

  我想了想,还是把兴哥的说对陈大师说了一遍。陈大师叹口气:“这也是躲不开的事,开门做生意不能挑顾客,像兴哥这种黑道中人,你又不能拒绝接待。可他们出了事,就有可能赖在你的头上,没办法。要怪就怪当初蒋英非要在香港开佛牌店,搞得我不得不经营。不过,要不是因为这个事,我也不会和Nangya认识。就冲这一点,发生什么事我都能认。”

  听了这话,我心想这陈大师还真是有情人,居然把Nangya看得这么重要,让我很意外。

  几天后,陈大师给我打电话,说那两名凶手已经招供,他是受某帮派一个叫阿蟹的人指使,来找自己的晦气。我连忙告诉他阿蟹就是兴哥的表弟,陈大师说,警方没抓到阿解,有知情者说他已经听到风声,逃回台湾去了。

  “兴哥已经死了,他的表弟也不敢在香港露面,咱们也可以松口气。”我这样安慰陈大师,他也同意我的说法。我顺便提出想回泰国,陈大师却说他有个客户,是新加坡的富商,下个月要来香港看他,顺便想请一条正牌回去。这个客户和他是至交,问我能不能多等半个月,我说没问题。

  大概过了十几天,那位新加坡富商来到香港,在店里,我给他介绍了几种著名的正牌,最后他拍板订了一块近两万港币的限量版早期九层崇迪,老谢的报价比方刚低一万泰铢,我就让他尽快发货到新加坡去。

  等这位富商离开香港,我也准备回泰国,临走前给陈大师打电话,他称晚上要在某餐厅请我吃饭,算是送别。

  在餐厅里,陈大师不光宴请了我和他的女助理,还有美瑛和那男店员。在桌上陈大师感谢我们三人对佛牌店的支持,想和大家碰个杯。美瑛笑着说:“陈大师,我就不喝了,因为我酒精过敏,要不然我用果汁代替吧!”

  陈大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美瑛不好意思地笑了,女助理也说那你就喝果汁吧,陈大师不会介意的。

  突然,陈大师用力把酒杯往桌上一墩:“我敬的酒你也敢不喝?”

  大家都傻了眼,美瑛觉得很不好意思,只好默默地拿过红酒瓶子,也给自己倒了一点儿酒。陈大师问:“我、我刚才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你只说让美瑛也要喝酒,不喝不行。”女助理回答。陈大师连忙阻止,说不能喝酒就不要勉强。我更觉得奇怪,心想陈大师平时不是爱开玩笑的人,今晚这是怎么回事。

  边吃边聊当中,陈大师和我们谈起这位叫小凡的女助理,说已经跟了他好几年,特别负责,为自己安排工作和生活,非常感激她。女助理谦虚地说:“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嘛!”

  陈大师伸手搂过女助理的肩膀,嘿嘿笑着:“只是没见过她找男朋友,难道你是同性恋,对男人没兴趣吗?”这回轮到女助理惊讶了,她看着陈大师,眼神中带着疑惑。陈大师用手背去摸女助理的脸蛋,女助理连忙躲开,神色极其尴尬,紧张地看着我们,又看向陈大师。

  “躲什么?和我这么熟了,还不好意思?”陈大师笑着。这是一种很轻浮的笑容,美瑛和那男店员都看愣了。陈大师是什么性格,我还算是了解的,他就算私下里有什么心思,但在公众场合绝对不会做这样的言行。所以我在惊讶之余,职业的敏感性让我隐隐有种不祥的猜测。

  我问:“陈大师,这样不好吧?你可是著名的风水大师啊!”我出言试探。

  陈大师瞪着眼睛:“什么狗屁大师?我做事用你教吗?”这话一出口,我更觉得不对劲,女助理站起来走向卫生间,陈大师把杯中的红酒仰头喝光,继续倒了一杯。刚倒完,他闭上眼睛,似乎很不舒服,用力晃了晃头,神色茫然地看了看我们三人,问:“小凡呢?”

  美瑛说:“她、她去卫生间了吧。”

  陈大师用手指按压着太阳穴:“哦,我有些不太舒服,各位,请原谅……”

  我说:“用凉水洗洗脸,也许能好些。”陈大师点点头,从椅子中站起来,身体一晃差点儿摔倒。我连忙过去,把他扶到男卫生间。里面没有人,在陈大师洗脸的时候,我摘下五毒油项链,在陈大师身边晃了晃,颜色深灰。我心里咯噔一下,看来猜中了,低声问:“陈大师,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不知道为什么,头又晕又胀,很、很难受。”陈大师用毛巾擦着脸,喘着粗气。我怕他再次发作,连忙劝他立刻回家,陈大师连连点头,我问他家里都有什么人,他说:“我的老母亲,还有一名菲佣,怎、怎么了?”

  我说没什么,把他扶出来,告诉刚从女卫生间出来的女助理,让她马上送陈大师回家,我也同去。女助理说司机就在餐厅外面的车里等候。宴席散去,我和陈大师坐在后排坐,让司机将我俩送回他在太平山的别墅中。

  扶陈大师躺在床上,他的母亲走过来关切地问候儿子,陈大师说没事,让她先去外面,想和我谈些事情。陈母退出房间,陈大师问我:“田先生,你、你是不是想和我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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