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画手 第2节
《地狱之门》的悬崖上,共有二十三个人,现在高凡已经临摹到最后一个,而到了现在,参观画展的人已经越来越少,距离画展结束还有三天。
能不能在这三天里,把剩下的2点SAN值搞定,高凡心里也没底。
这时,背后又传来压迫感。
高凡觉得是那老头又来了。
这一位老人家的精神无比坚固,盯了高凡一周,连一丁点SAN值都没贡献给高凡,着实让高凡有些烦躁,考虑着是不是把在寝室床底下压箱底的禁忌之物《双盘吸虫》拿来给老头品品。
但……有点不对劲。
高凡听到了有点粗重的喘息声。
这种声音有点像是……渴了的狗。
他讶然转头,看到了一个戴着帽子的‘怪人’。
正值六月初夏,他却穿着一件黑色风衣,戴着顶黑色圆檐帽,把面孔低低的遮掩在帽檐下,借着展馆外射来的微弱阳光,高凡望见他的鼻子和嘴巴呈现一种怪异的突起。
他站在那,身形高大。
像是一座突兀出现的山。
不止遮蔽了阳光,甚至让高凡觉得有点阴冷。
怪人站在那端详着墙上的画作,像是入迷了一样,同时口鼻之中不断发出‘嘶嘶’的激动声音。
高凡悄悄侧过身体,试图更加清楚得看清楚这一位的长像,但他没有得逞,因为怪人忽得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就走,大步飞奔,由于走得太快,还撞到了一位保安。
保安也人高马大,却被怪人撞得一个趔趄,几乎飞起。
“哎!你站住!你谁啊?”保安追上了去。
怪人却越跑越快,很快消失在高凡视线中。
而高凡此刻仍然处于一种诡异的惊悚状态中,因为刚才那一刻,他似乎看清了怪人的脸,那是……一张狗脸?
齿部突出,下颌后缩,一双眼睛像是阴冷的黄玉。
这得……遭到多大的车祸才能毁容成这样啊?高凡掐着下巴思考着,这张脸画出来也许会有点冲击力?
展览第八天过去,到闭馆时分,高凡终于从一位带着女儿来参观的妈妈身上,得到了第99/100点SAN值。
妈妈看着高凡的画作,呢喃着‘好恶心’的时候,那个五岁的女儿反而饶有兴趣得问高凡,‘哥哥你是在恶作剧吧?’
天真的孩子总能看透世界的真相。
闭馆了,高凡扛着画架,一路搭公交车回到天美。
回到宿舍,恰好看到同舍的林森浩也在。
天美的美术生是两人一间宿舍,但或者是宿舍人数越少,关系越差,或者是美术生都比较特立独行,反正高凡和林森浩彼此都看不顺眼,不咸不淡的打了个招呼,高凡就从床底下拿出这一周的收获,摆了起来。
感觉像是在摆拼图。
除了画那二十三张脸之外,高凡顺手也画了其他部分,因为临摹算是一节课,要交作业的,现在这幅《地狱之门》等于被分解成了五十块,一一结合起来,就变成了十倍面积的临摹品。
“你描的那幅‘佚名’?”林森浩问。
“嗯,你临的是冷军?”高凡瞧了一眼林森浩的作品,一幅超写实主义画作。
这足够说明两人间的问题出在哪了,印象派与写实派是天生的对头。
第3章 神的钥匙
夕阳已斜。
宿舍的灯还未打开。
最后一缕阳光从窗口铺进来,带着临别的晚意。
清冷的光斑映在高凡铺在地面的五十副画作上,让《地狱之门》这副杰作重现在宿舍里,光与影的变幻、重叠,让这副不那么出色的仿作,多了一点生命律动。
攀爬在峭壁上的人们似乎在这一刻活了过来,他们惊恐得望着身后的悬崖,难以承受自身重量的手指,颤抖着,宛如下一秒他们就将跌入绝望的深渊……
高凡眼前的数字悄悄+1.
变成了100/100。
而林森浩则喃喃得说:“那悬崖下面肯定有特别可怕的东西……”
我了个去!
高凡只觉一阵惊喜上头。
没想到林森浩贡献了最后一点SAN值。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高凡一下子跳了起来,激动得抓住林森浩肩膀:“我请你吃饭!吃大餐!”
但是。
然后呢?
这个值满了之后。
会发生……什么……事……
高凡只觉一阵如同潮水般的疲惫,从天际尽头,从四海八荒,从宇宙万古,蔓延而来,瞬间就将他吞没,他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睡着了,于是他摇摇晃晃的扑到自己床上,喃喃得说:“等明天……”
呼。
高凡已经进入黑甜的梦乡。
林森浩被搞得莫名其妙,他还没来得及拒绝这顿饭呢,就被放了鸽子?感觉有点微妙的不甘心啊……
……
在梦里。
高凡知道自己是在梦里。
他只觉得自己一直下坠一直下坠。
如果愿意保持,他似乎可以下坠到天荒地老。
脚下是无底的黑暗。
然后有道光划过。
那道光,是一把钥匙。
一把精致的银色钥匙。
咦?
他拾起那把银色钥匙,立刻感受到其中传递的信息。
‘……你获得了一道门,但不可窥探门后的真相……’
有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对高凡说。
咦?
这分明是把钥匙,为什么会说是一道门?
这钥匙……从哪来?
头上?
高凡仰头,他看到了……一切。
轰!
大量的信息宛如五光十色的颜色一般,涌入高凡的眼中,不止是视线,连同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都接受了知识的洗礼,这一刻高凡仿佛赤身裸体站在狂风暴雨之中,他第一次发现,‘知道’这件事,本身就带着生命无法承担的重量。
一个嘶哑的声音在高凡耳边低吼:“你不可打开那扇门,你不可窥探门后的真相……无限连接永恒而你我终将归于疯狂……”
嗬嗬嗬嗬……!!
高凡觉得自己现在肯定像是个嘴角流着口水的小儿麻痹症患者,因为他用尽了每一分力气才低下了头。
大脑嗡嗡作响。
像是无数呼啸来去的火车,正在大脑中奔驰。
又像是半个银河系的恒星都被塞进了他的大脑,无数超新星爆炸正在此起伏彼的交相辉映。
他甚至无法分辨梦幻与现实。
他应该是醒过来了。
因为他的脑袋撞在床柱上,疼得要命。
但世界变得如此嘈杂,让他无暇注意到自己的疼痛,甚至需要疼痛来稳定住荒谬的世界。
你看啊,一切恒定的景物都在如同即将幻灭般扭曲着,空间在扭曲,天空在扭曲,星辰也在扭曲……这让他明白了梵高为什么会画出扭曲的《星空》,因为这就是理智崩溃后画家眼中的真实世界。
呵呵呵呵呵!
他发出不可扼制的笑声。
他疯狂的挥舞着手臂,仿佛要向那至高无比的‘扭曲’贡献一切,因为这才是人生的终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