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信有鬼 第8节
我对这些不太了解,但是我去十九爷家附近看热闹的原因,却是因为我的一个邻居,也是小时候的伙伴小华。
他算是我的同学,不过下半期就不是了,因为已经听到老师说,他的成绩太差,准备让他留一级。
小华学习不好,个子却比我高了快一个头,而且长得十分结实。他之所以要去十九爷家,却是因为他父亲已经病入膏肓了。
说句心里话,我都不记得他父亲长的样子了,因为他父亲在床上躺了四五年了。
虽然是挨着极近的邻居,他家的土砖房就建在大院右手前侧,那里曾经是在杂物房的旁边,却是大院右边厢房拆掉后,往前跨出几米修建的。
就是因为他父亲生病的缘故,我一直不敢进他们家。平时和小华玩的话,也是仅限于在大院的阶前,或者是大院后面去撒欢。
他父亲得了什么病,我一直到大了之后,都不知道情况。但是那天我和小华去十九爷家那边的时候,我隐隐听他说他父亲不好了。这种不好是极严重的,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我们大院通往十九爷家,有一条比较直的石板路,石板隔着一尺一块,虽然大小不一,但是在我看来,其实挺好看挺有意思。
我的另外一个同学秋儿,她家就在这条石板路的右侧。平时放学我都是从大路走过这条路回家,因为秋儿叔叔细脚的原因,我近来便改道了。
不过我和小华过来时,居然再次看到了细脚烧掉的缟册灰烬,还黑压压的在他家旁边的田地边的荒土上。
我们绕着走开一片田埂,远离那堆灰烬。因为听大人说那是烧给死人的,虽然是一堆黑色的灰,但是莫名其妙的令人感觉害怕。
在我的印象里,小华小时候是有些大条的,可是看到那堆缟册黑灰的时候,他居然也是有些怕,拽着我匆匆从一边小路绕过。
后来我才知道,他因为个子比较高,经常和细脚他们一起玩。细脚夭折之后的一段时间,他着实也害怕了一阵。而且他听说人死了要烧缟册的,他怕他父亲死了烧成那样,所以想着躲开一点。
看到粮食仓库的门也紧紧的闭着,我知道这里面平时是有人守着的。门额上那大大的红色的星星,已经有些发暗掉漆。两边是祝福当初领袖的语言,也还夹杂着一些镇压牛鬼蛇神的话。
每次从大路走过,路过这里的时候,我都会看着这高大的门,尤其是门上那条巨大的四方的实木门梁。
据说这根巨大的门梁颇有来历,本来是属于我住的大院的。
当年在大院门口有个牌坊的,写着大院宅院的名字,十分威武大气。在当年打土豪分地产的年代,这雕梁画栋般的牌坊被摧毁了,主梁用来建了仓库大门的正梁。
作为大院主人的后代,我听爷爷当初和我提过。他指着这根主梁告诉我说,这是我们大院牌坊的主梁。虽然语气有些无奈,但是我听出来,他说道这根主梁有些自豪的。
据说这根主梁的材料,来自湘楚西边的苗家原始森林,是一根巨大的古柏主杆雕成。从树木雕成饰纹的主梁,其重量还达到了惊人的两千多斤。
上面有许多人物花草图案,精美的令人感慨当年的工艺。
说到这根主梁,据说还和牛爷的一个堂叔辟第有关。因为这位辟第爷最初乃是我们大院主人的长工,他可是力大无穷而且忠厚老实。历来在村里有传说,他在解放前还干过鬼子。
因为他知道这根主梁的来历,在大家摧毁牌坊之后,他一力让村里保留下来。
后来在国家修建仓库的时候,辟第爷力主用这根主梁,做了仓库门额的大梁。可是当年修建房子的工具有限,安放房梁的时候,因为主梁太重,大家没有办法抬放,于是有人建议锯开成两块再用。
辟第爷居然一力反对,而且做了一个后世人很难想象的事情。他居然让一些年轻劳力抬一头,他自己一个人抬动了一头,把主梁安放在了仓库大门的门额上。
我们很难想象到,一个人可以抬动一千斤的重量。可是当年参与的人许多还在世,想来这事不会有假。所以我听到这件事之后,每次来到这里,都会静静的看一会儿,遥想当年的辉煌和奇异。
第七章 模糊岁月
十九爷跃文家就在仓库门口边,我们两到的时候,看到门和窗户都闭着严严的,都以为他家里没有人。可是隐隐便听到屋里有动静传来,我和小华面面相觑一会儿,心里都有些发紧。
很快,我和小华便知道,十九爷跃文家是有人的,因为里面有人在念叨着什么。
面前新建不到两年的砖瓦房,看去和周边的青砖、土砖房完全不同,明亮的玻璃窗户里面垂着窗帘。就连房子的大门,都是新式的那种圆孔弹簧锁。
我住的大院和十九爷家旁边这大宅院一样,都是传统的青砖建成的。虽然也会冬暖夏凉,可是看到这新式的砖瓦房,还是令人有些心动的。
何况小华家住的还是土砖房,莫名其妙的站在这里,好像站在这房子前,我们都矮了一截的感觉。
能够听到房子里有声音,那是因为那个时候,我们住处的周边,还没有各种嘈杂的声音。四下里比较安静,我们还是很清晰的听到,房里隐隐传来的声音里,夹杂的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咒语。
我之所以感觉是咒语,因为那时候在乡下,家家户户的老人都会几句。
虽然我和小华都听不懂,但是似乎感觉那种咒语是有魔力一般。令人感觉四处虽然有太阳,却好像因为这些不断入耳的咒语,而让四周显得有些阴暗,让人浑身都有一些起鸡皮疙瘩。
天上是有大太阳的,而且已经是夏天了。
我记得那个时候很少有雨,天气应该已经比较热了。
我们没有因为害怕而马上跑,因为小华是有任务来的。我陪着他过来,纯粹就是一个人没有地方玩。
我们看着那栋砖瓦房似乎静静的,却感觉好像是有头怪兽蹲在那里。随时会突然睁开眼睛,然后扑向我们一样。
那时候我们都还是小学生,就算是小华的个子再高,在大人眼里那也还是小孩子。就是有人偶尔路过这里,都没有人来管我们。
我们都挨得很近,虽然没有互相把手,可是眼神看来发慌,显然心里都比较害怕。
其实我很想拉着小华走,可是想到他说是有事,我喏喏了半天,没有蹦出一个词来。显然是想和小华马上回去大院里,偏偏一个人现在是不敢回去的。
看小华愣愣的不肯走,便问小华究竟是想干嘛,他脸涨红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和我说。后来在我不安的询问下,他也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堆,我才逐渐慢慢明白了。
他妈妈看到他父亲身体一直不好,据说好像近来更加严重了。虽然各种办法已经想过了,其实家里人便是等着他走的意思。因为他父亲在床上躺了好些年,家里人已经不是那么悲伤,怕他活着更受罪。
何况那个时候,乡里人一辈子挣不了多少钱,看病的意识不是太强烈。加上骆伯伯在卓家说了一些东西,小华的妈妈自然也听到了,后来她心里有了心结。
可能也是大院里的老人,也劝过他妈妈想开一些,她妈妈便想找些根由。
虽然大院这边,不是骆伯伯说的大凶的方位,一般大家自然不会联想到这些。可是历来乡里便还有一种说法,那便是什么都经不住人身体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