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红人 第226节

林小冬听在耳里，心里微微一叹，从感观上来说，做人有底线是好事，可是不讲究方式方法，也难怪肖春玉提个常委也被人说三道四，这种不懂得保护自己的原则，在大多的时候就是一种迂腐的体现。

“郭记者果然是嫉恶如仇啊。”林小冬呵呵一笑，“其实我也很讨厌弄虚作假，不过，宣传梅安，似乎与弄虚作假没有必然的联系吧？”

林小冬今天一点脾气都没有，肖春玉吃不准是他的胸襟开阔，还是因为自己，拼命向郭翔使眼色，示意他收敛一些，郭翔也觉得林小冬与其他的领导似有不同，虽然不确定是不是虚伪的表现，但自己确实有些不太像话了，便放缓了语气道：“能为梅安的发展贡献一点光热，也是我的荣幸。”

林小冬微微一笑，道：“咱们边吃边聊。”

一顿饭吃完，郭翔对林小冬的印象大大改观，不仅仅是林小冬所表现出来的谈吐折服了他，更重要的是林小冬的从政理论，说白了，那一句“只为梅安百姓”便打动了他的心，这与他所见到的那些“台上满嘴仁义道德，台下满腹男盗女娼”之辈截然不同，虽然也难保林小冬不是这样的人，不过老婆和弟弟都跟他说过，这位年轻的县委书记并非那种只为上位的政客，他宁愿相信眼前的林小冬所言所行并非表演。

郭翔的酒量一般，半斤酒下了肚，脸就红到了脖子根，汗就跟下了雨似的不住地自脑门流下来，这与他的心情倒是能够浑然一体。

“梅山其实是有个典故的，以前梅山不叫梅山，而是叫做五梅山。”郭翔侃侃而谈，说了一段关于梅山的传说，一个叫梅姑的女子养了一对燕子，后来燕子产卵，生了四只美丽的小燕子，为了哺育好小燕子，两只老燕常常把小燕子托付给梅姑，双双外出打食。有一次打食的时候，老燕遇到老鹰把他们吃了，四只小燕子出去寻找，也是一去不回。梅姑非常思念他们，长时间的思念让她病倒了，等四只燕子回来的时候，梅姑已经死去了。四只燕子一齐发狂似地冲向天空，然后猛地收拢翅膀，由着身子往下跌，结果全都栽死了。

过了几天，梅姑突然从坟里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黑色衣裙，身旁还有四只小燕子，一起飞了起来。当人们向天空望去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五只燕子。从此，当地的人们把梅姑母女俩住过的这座小山叫做“五梅山”。

郭翔的口才极佳，说的绘声绘色，肖春玉半信半疑道：“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真的还是假的？”

“传说怎么能当得了真，不过这个传说很是浪漫，林书记，个人认为，梅安要想打出名头，必须得有点东西才行。”郭翔的脸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酒精的作用。

林小冬笑道：“那后来为什么把前面那个‘五’字给去掉了呢？”

“那是因为梅山的梅树长得茂盛，将五梅山联在了一起，就成了现在的梅山。”郭翔道，“山上有一种能治病的中草药叫做燕子草，治风湿很有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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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7记者之言

这一顿饭吃得有滋有味，郭翔的脾气虽然很臭，不过见解确实有独到之处，一座梅山该如何利用就说的头头是道，所以饭后林小冬和他谈兴大增，只不过万宁餐馆条件所限，并不宜静坐闲聊，索性移驾至梅山别院，只不过肖春玉并未有幸能够参观林小冬的“闺房”。林小冬原本是想让郭啸去送同样喝了不少的肖春玉回去的，不过考虑到叔嫂关系以及工作职务的问题，所以让肖春玉先走，带着郭啸去了梅山别院，只是到了门口郭啸便被林小冬打发走了。之所以将二人支开，与郭翔单独说话，林小冬自然有他的考虑。其中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市委宣传部采风的事情，这里面绝对有玄机。

“条件简陋，幸好还有点好茶待客，喂，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来，这是我老婆买的。”进了屋子，林小冬打着趣道，“你先坐会儿，我去烧点开水。”

郭翔笑道：“县委书记的府邸可不是谁都能进来的，不参观下怎么能行？”

林小冬笑道：“随意参观。”

林小冬进了厨房自去忙活，郭翔虽说是参观，却也就是四下张望看看，倒也不至真的到处走动，待林小冬提着水壶从厨房出了来，郭翔指着桌子上盛着猪头肉的碗和喝剩下来的小半瓶酒，笑道：“想不到林书记如此嗜酒，一个人也小酌几杯。”

林小冬呵呵一笑：“有朋自远方来，自然不亦乐乎。”

“只不过只用猪头肉下酒，未免太寒碜了，不符合你县委书记的身份啊。”郭翔开着玩笑道。

“这个猪头肉还是别人孝敬的。”

郭翔奇道：“还有人孝敬这玩意儿？太离谱了吧？当你是猪头书记？”

“这还不算最离谱的，更离谱的是，送猪头的主人是谁我也不知道，深更半夜的往院子里一扔就跑得没影了，可能也是觉得送猪头不上台面吧。”林小冬边冲茶边道。

郭翔这才明白这个猪头的来历，不由大是佩服林小冬的胆识，虽然以他一把手的身份未必会惧怕这样的恐吓和示威，但像他这样居然把猪头给煮了去大快朵颐的倒并不多见。这充分展现了这位年轻书记的举重若轻，当即道：“林书记，你来梅安的时间不长就有人这么威慑你这位一把手，看样子你是触到了人家的痛处了。”

好领导固然会于人，但坏领导也不能例外，这只能证明林小冬遇到了麻烦，不能证明他就是位好官，是以郭翔的话还是有所保留的。

林小冬心知肚明，微微一笑：“这个世界并非歌舞升平，古龙的小说中有一句很经典的话，叫做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说得好啊，很多地方的贫穷与落后，固然有地域、资源等方面的因素，但是我认为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人，发展遇到阻力，得罪人也就在所难免。”

郭翔在市委宣传部期间，不知道看过听过多少高官冠冕堂皇的高谈阔论，所以对于林小冬的话并无兴趣，淡淡道：“林书记请我来不是为了谈茶论道吧？”

“喝茶我不精通，道，也不是你我所能论的。”林小冬坐到了郭翔的对面，盯着他的眼睛淡淡道，“不如说一说市委宣传部墨副部长吧。”

郭翔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垂下了眼睑道：“他是我的领导，背后议论是不道德的。”

林小冬失声笑道：“什么时候你的眼里开始有领导了？不过不谈也罢，喝茶。”

郭翔的情绪明显有些不大对劲，一改先前高谈阔论之态，变得沉默了起来，林小冬也不着急，这个茶叶是在老爷子那儿顺来的，说是特贡，喝到嘴里确实挺香，春节期间，林小冬根本静不下心来去品味，虽然他一直觉得这种上好的茶叶喝在他的嘴里，全然是好白菜被猪拱了，现在细细品来，的确不同凡响。

过了好一阵子，郭翔才吁出了一口气道：“林书记，不知道你对市里的情况有多少了解。”

郭翔的问题有点尖锐，更有些大不敬，不过林小冬知道他的话只不过是一个引子，便微微一笑，将身子靠在椅背上道：“你刚刚也说了，我来梅安的时间不长，事实上，我去市里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情我是不屑去做的，不了解就是不了解，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你既然这么问，看来是有所了解了，我愿闻其详。”

郭翔的态度较之之前要收敛了许多，那种潇洒不羁的模样儿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慎重，道：“我在市委宣传部任科室科长的时候，也只是个小角色，所知不多。据我所知，市里暗流涌动，斗争固来已民久，可能是上头的大佬警告过，所以这两年从台上转入了台下，主要的领导也是走马灯似的换，沈部长是我的老师，为人儒雅温婉，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工作上，是芸坛难得的一脉清泉，从来不参与到任何的斗争中去，不过，这种情形在这两年有所变化。林书记，你是县委一把手，明白斗争的真谛，想要独善其身是非常难的，不知道你是否赞同这一点。”

林小冬淡淡一笑，未置可否，不过从内心里他赞同这句话。事实上，他到目前为止，对市里的力里还在冷静的观察之中，倒不是在观察谁强谁弱，而是在看正义之师，只不过他受位置所限，所观察到的也只是雾中看花水中望月，根本接触不到核心。到目前为止，他也只是跟市委书记杨飞云接触过有限的两次，别说市里的力量分布了，就是连杨飞云这个人他也看不透。一直想找个机会跟常务副市长林哲宇接触一下，但是并没有合适的机会，虽然他跟高轩情如兄弟，但林哲宇毕竟是高轩的姐夫，跟自己并无半分交情可言，况且人家是实权派的副厅级领导干部，自己怎么也不能冒失，所以林小冬只能先放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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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8复仇计划

见林小冬笑而不语，郭翔接着道：“沈部长以前是我的老师，对我非常照顾。”

说到这里，郭翔微微一叹，道：“我这个人性格不好，说刚正不阿是抬举我了，有一些事情看不过去就忍不住要说，得罪了不少人，所以才会从科长一直降到现在这样，要不是沈部长，我可能早就被踢出这个队伍了。”

林小冬听着觉得有些奇怪，市委常委虽然有排名，但是市委宣传部长的份量也不容小觑，堂堂的市委宣传部长连自己的学生都保护不了，尤其还是在自己管的圈子里，这到底是郭翔激起的“民愤”太大以至于沈部长不便于保护，还是沈部长已经被边缘得厉害了，连这点力量都不复存在？

“你确信你的老师想帮你？”林小冬淡淡地反问了一句。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重要，如果是肯定的，沈部长可能连自己的位置都岌岌可危了，如果是否定的，那么郭翔这个人就大值商榷。

郭翔明显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思索的神情来，老半天才道：“我确信。”

林小冬微微一笑道：“你自己其实也在怀疑是不是？”

郭翔有种被侮辱了的感觉，脖子的青筋都绽了出来：“我说过，我确信。”

林小冬点了点头：“好，你接着说。”

郭翔似乎还没有从刚刚的情绪里走出来，喘息了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道：“春玉说过，我的性格不适合在这个圈子里待着，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黑暗太多，让我看不到希望，却又不得不生存在这个令人窒息的环境里。”

说到这儿，郭翔惨然一笑：“林书记，这是不是很悲哀？”

“我不是心理医生，所以你的问题我无法解决，一切都要看你自己怎么想。不过，我想说的是，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一个个体，应该活出自己的特色来，苟延残喘是活，多彩多姿也是活，既然都要活下去，为什么不活得精彩些而只盯着那些负面的东西呢？”林小冬娓娓道。

郭翔笑了笑，接着道：“其实对于我来说，虽然我这个记者都是揭露阴暗的一面，很令人讨厌，不过正如你说的那样，我很享受这样的生活。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我所做的不敢自称是正义之举，但起码对得起我的良心。”

林小冬微微一笑，道：“那就好。”

郭翔的情绪好了很多，道：“说句自暴自弃的话，我现在就这个样子了。在宣传部的时候，我确实做了一些让人不舒服的事情，但是比起墨呈祥这位副部长来，他才是大人物。”

郭翔的脸上布满了冷笑：“他一直想把沈部长拉下马来，暗里不知道给沈部长使了多少次绊子，在主要领导那里下了多少眼药，沈部长虽然心知肚明，可是他天性恬静，都没有在乎。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所以我一直想为他做点事情。”

林小冬道：“你打算怎么做？”

郭翔忽然道：“林书记，不知道你对于梅安有着‘小东莞’的称号有什么看法？”

林小冬不由一怔：“什么意思？”

浓浓的鄙夷之色浮现在郭翔的脸上：“墨呈祥这个人非常好色，只是碍于面子不是太方便经常来梅安，所以每年的采风机会他是不会放过的。”

林小冬忽然打了个哈欠：“郭记者，恕我直言，你想怎么做跟我似乎没什么关系。”

郭翔也是一怔，不由道：“沈部长在省里也是有一定的分量的，不然在这种情况下又怎么能够安身立命？”

林小冬明白他的意思，不过显然郭翔并不知道林小冬的来历，虽说人在官场，无立场不行，但是林小冬在眼前并不急于选择他的立场，在没有弄清楚市里的情况之前，他并不想于任何人为敌，墨呈祥虽然在郭翔的口中是个色中恶鬼，但与他林小冬又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他根本没有任何的必要去趟这个浑水，只不过郭翔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林小冬自然需要解释一下，是以淡淡道：“郭记者，你之前问过我一个问题，问我官场中独善其身行不行，那么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不行。之前我也说过，对于市里的情况我也是一无所知。你也说过，沈部长现在的形势很微妙，那么你认为我在这个时候是继续观察，还是冒失地乱动作？”

郭翔道：“你不是一直想治理梅安的色情行业吗？这绝对是一个机会。”

不待林小冬有所表示，郭翔已经将他的计划说了出来，之后一脸期待道：“林书记，这就是我的计划，是不是能把墨呈祥搞下马你不用考虑。”

林小冬皱起了眉头：“郭翔，你这是在给我出难题啊，你要知道，你这么一搞，无疑是把梅安置于风口浪尖之上，而我这个县委书记更是首当其冲。”

郭翔道：“林书记，你不觉得我其实还是挺厚道的吗？”

林小冬不由一怔，郭翔说的不错，其实他根本不用把这个计划告诉自己，完全可以依计行事，等事情一发生，只需向前推动即可，到头来，郭翔的目的能够达到，自己处于被动之中，反而可难以收拾。

深思半晌，林小冬才道：“你怎么做是你的事。”

郭翔笑了笑道：“我会有分寸的。林书记，梅安已经一潭死水很久了，看来又要再起波澜了。”

林小冬摇了摇头：“你老婆可是县委办公室主任，如果县委闹出大麻烦，她也无法抽身事外。”

“如果连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她做不做这个县委办主任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了。”郭翔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站了起来，“林书记，很感谢你的茶。”

送走郭翔，林小冬苦笑着坐了回来，思索着该如何应对郭翔这个大胆极端的计划，然而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个计划还没有实施，县里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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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9名门望族

在林小冬的办公室里，县长胡顺林和县委副书记牛飞堂各自坐在单人沙发上，和林小冬一起商议着梅安的发展思路。

胡顺林提出，必须以工业项目为抓手，大力发展招商引资。这无疑是陈腔滥调，算不上新颖。谁都知道招商引资的重要性，但是如何去招引才是关键。胡顺林指出，鉴于梅安项目的短缺，必须全民招商、全员招商，不仅在乡镇、机关要下达招商引资任务，领导班子成员更要有任务，不但要有，而且还要加码。

牛飞堂笑道：“胡县长，你是从京都来的，人脉资源丰富，招商自然没问题，但是我们土生土长，没见过什么世面，同志们恐怕会有意见啊。”

胡顺林道：“招商引资已经开展了很多年，各地都有自己的经验，早已不是什么新生事物。梅安的项目虽然不多，但也不是空白，这证明还是有招商基础的，牛书记也不是没引进过项目，萝萝皇宫就极大的丰富了我县的三产业啊。”

牛飞堂道：“那是段市长引进的，我只是做了些现成事，可不敢居功。”

见牛飞堂有显摆他与段市长关系的意思，林小冬轻轻拍了一下桌子，打断道：“胡县长项目为王的意见我很赞同，无论是各项指标还是梅安的发展都离不开项目。发达地区尚且大力发展招商引资，何况我们这样的落后地区呢？顺林同志既然有资源，可千万别藏着掖着，招来了项目，我和飞堂同志不会去抢你的功劳的。”

胡顺林笑道：“那我倒不怕。”

林小冬又道：“飞堂同志也不要妄自菲薄。你们牛氏家族在梅安是名门望族，在外创业的成功人士数不胜数，这同样是深厚的资源啊。相比二位，我倒显得一穷二白了，压力山大啊。”

胡顺林笑道：“林书记也别太谦虚了，顺河这样的贫困县你都能起死回生，这才是实力。”

林小冬失笑道：“好汉不提当年勇啊。行了行了，不说了，再说下去，就不是碰头会了，成了表扬与自我表扬了。饭要一口一口吃，咱们先把招商引资这条路子确定下来，具体的奖惩措施和招商细则由顺林同志负责，尽快拿出方案到常委会讨论。”

这边胡、牛二人刚走，郭啸就进了来：“书记，公安局管局长说有工作要向你汇报。”

其实林小冬曾告诫过管德柱，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无需直接向自己汇报，毕竟他是副局长，上面还有局长和分管的政法委书记姜育庭，越级汇报终归不好。不过管德柱已经来了，那就先让他进来吧。林小冬对管德柱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管德柱一进来就显得很是义愤填膺：“林书记，太不像话了。”

林小冬笑道：“我哪里不像话了？”

管德柱呆了一下，赶紧道：“不不不，我不是说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