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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沉浮 第471节

曲常林没好气地说:“来了也就这么点事,电话里说得都差不多了。就这样吧。”

一宿无话,在碰头会上,徐谦听得杨陆顺又提及煤窑承包一事,又获得曲常林的同意,大体上这事也就基本通过了,如果新的承包人真象杨陆顺说的那样,如数交纳税费承包费,的确是谁也不能反对的,没任何反对的理由嘛,前三次承包煤窑的老板不仅跟政府讨价还价,还千方百计想减免税费甚至偷税漏税。不过杨陆顺的话也让他多少放心了点。

杨陆顺提议道:“如今提倡政务透明、办事公开,也是公平起见,为国家最大程度地创造财富,这次煤窑承包,我建议搞招标,县政府放出信息,请有实力的老板来竞争,出价最高者得。”他之所以没再主动摆出与杨小标谈的大好条件,也是怕重蹈造纸厂覆辙,老板他联络来的,不知情的人以为他接受了私人老板天大的好处来当这个联络人。真正了解实际情况的,明明是在为县里解决问题,却因为是杨县长联系的,无形地蒙上了层阴影,好像杨县长如此积极主动,分明是在给他自己搞政绩。造纸厂的事没办成,外面风言风语就无数版本。搞招标虽然繁琐点,却能堵住很多人的嘴。

李青江支持地说:“杨县长的提议很新颖啊,煤窑承包招标,手续上繁琐了点,但如同杨县长说的那样,体现了公平公正公开,没了政府的操作,也少了腐败的源头,而且去年底市里几项大的建筑工程都是公开招标进行的,也很成功。”

徐谦说:“建筑是建筑,煤窑是煤窑,如今市县区大大小小的建筑队多如牛毛,建筑包头们都还是有点来头的,给谁不给谁都是得罪人,就搞平衡用招标了。承包煤窑不仅要有经济实力,还要懂开矿开采技术,专业得很呐。你以为是开砖窑开预制场。”

胡志清笑道:“不管怎么操作,前提就是谁承包费给得多,县里大力减轻了农民负担,财政少了大把票子,靠不吃喝减少部门费用,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还得有来路,不然穷得工资都发不下,是我们领导的无能嘛。其实杨县长提出卖掉造纸厂就很对头,与其要死不活地靠政府输血吊气,还不如卖掉省事省心。”

曲常林见胡志清李青江都表示了赞同,也就说:“煤窑承包就按杨县长提议的搞招标,具体事宜杨县长去抓。”

散会后杨陆顺就回了政府布置相关事宜,与吴思凯、张力一碰头,就交给张力全权负责,不仅要在县电视台播出,还要到市报刊登消息,争取到更多的人加入到招标中来。

接着杨陆顺和吴思凯到市里争取防洪物资资金,因为开县防洪大堤长度实在不能与南平、西平等县比,自然也就得不到市里倾斜,何况开县财政亏空大,市里还担心钱物到了开县被挪用,跑了几天也不得要领,周基政找了个车上没其他人的时机,悄悄建议道:“杨县长,市里没钱,何不去省里跑跑,你又不是没熟人。”

杨陆顺真不愿意为了两、三百万就跑省里求人,对于黄大秘这样的人来说确实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或许给省水利厅相关头头去个电话就能解决,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去省里的。期间省政研所的刘海鑫来了个电话,说是要陪同省里领导出国考察,原本到开县申请的调研项目只得押后。

这天杨陆顺正在与县政府机关同志一起在三楼会议室学习孔繁森同志,留在科室值班的李雪峰走到杨陆顺身边悄声说:“杨县长,上海来收购造纸厂的那个江工要见你。”杨陆顺问:“市里谁下来的,怎么没事先得到信?”李雪峰说:“来了两个,都是上海的,市里没人陪同。”

杨陆顺奇怪了,跟主持学习的机关支部书记蔡伏生打了个招呼,倒要看发生了什么事情。杨陆顺才在办公室坐下,李雪峰就领着江工等两人来了,杨陆顺见李雪峰磨磨蹭蹭不想走,说:“老李,你还是下去值班吧。”等李雪峰走了才问:“江工,怎么有空到县里来啊,也没市里同志陪着?”

江工苦笑着说:“杨县长,我是悄悄来的,自从上次一别,我们五个就住进了一家不错的宾馆,那个杨副秘书长天天陪我们吃饭,领着我们四下看风景、到乡下吃土菜,再不就是钓鱼、晚上唱歌跳舞,还有熊市长时不时也来宾馆看望我们,说是贵宾一点也不为过。”

杨陆顺也觉得古怪,还是笑着说:“江工,你们本就是贵宾嘛,如果在开县,我也这么招待你。”

江工说:“直到昨天晚上,杨副秘书长才说了实话,那个熊市长的意思是,请我们不买开县的造纸厂,而去买南风市的虹谭造纸厂,而且、而且条件及其优惠,杨县长,你也知道我虽是五人组的组长,其实大事还得向卫总汇报,要是我个人的买卖,我当然没二话,买虹谭造纸厂,不仅不负担以前的债务,而且固定资产都折得很低......”

杨陆顺这才恍然大悟,难怪熊市长忽然“开窍”,感情是想半路“截胡”啊,听了江工的话,恼火地说:“江工,那你还来跟我说什么,直接买了就是啊。”

江工扑哧一笑说:“杨县长,我才懒得管你们之间的麻烦事呢,那个杨副秘书长一说,我就马上给卫总去电话汇报,没想卫总不同意,因为他今天要去香港,就委托我来讲明情况。卫总说他回来再给你电话。”

杨陆顺很感激卫边的支持,只是造纸厂的事算彻底泡汤了,也暗恨熊市长做事有欠光明正大,亏得卫边买造纸厂是支持我的工作,要真是谈买卖,岂不替人做了嫁衣?定定神说:“江工,那你们?”

江工说:“卫总指示,叫我们去春江找杨彪杨总,如果是买开县造纸厂,我们就继续留下,如果谈不成,我们也就撤回上海了。好了,我这就回南风市,杨县长,我们后会有期。”#p#分页标题#e#

杨陆顺心里又恼火又担忧,送江工上了车也顾不得学习,把自己关在了办公室,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始料未及,嘿嘿,市政府抢县政府的客人,还真是做得出,干嘛不干脆用行政命令呢,命令开县政府把这个老板让给市政府嘛!

杨宜也是一脑门子官司,还真后悔不该出这个馊主意,当初知道杨陆顺联系了个老板收购开县造纸厂,原也以为市里会同意,可他陪着熊市长去了两次虹谭造纸厂,就察觉熊市长与造纸厂的万厂长关系不一般,显然熊市长更为关心虹谭造纸厂,确切地说更关心那个万厂长。

杨宜就灵机一动向熊市长建议:“既然开县联系的老板收购造纸厂,何不让虹谭造纸厂用优惠条件吸引他们呢?做生意的唯利是图,肯定会不动声色地与虹谭造纸厂达成协议的。”起先熊市长还犹豫,被杨宜巧舌如簧说动了心,才勉强同意,现在如意算盘落空了,也不知道上海的那个大老板究竟被杨陆顺灌了什么迷魂汤,得赶紧找杨陆顺交涉,不然没讨好熊市长反倒落个办事不利,真真是害人又害己!

第二一四章(下)

杨陆顺情知市里在造纸厂碰了壁,肯定不会就此罢休,也琢磨着对策,前思后想考虑到市委王书记已经调走,新市委书记肯定也是自己不认识确切地说应该是不熟悉的领导,他很清楚在今后工作中要顺顺利利,还得跟市领导关系处理好,如果这件事办好了能取得熊市长好感,虽说市里做法不地道,终归也是为虹谭造纸厂着想,与自己处理开县造纸厂的目的一致,何况县里面临的情况也不乐观,或者能藉此向熊市长争取到其他方面的支持,毕竟开县财政扭转也属于熊市长职责范围的工作。打定了主意,心里的怨气也就消散不少,他还是有把握说服卫边的。

次日杨陆顺也没离开办公室,在等卫边的电话,在办公室听取了计生委的工作汇报,开县在全市计生工作大排名中没有垫底的,县城关镇还进入了全市前三名,还有两个乡镇的计生站评了先进集体,基本算是完成了县里的预定任务,有功就有奖,杨陆顺很痛快地同意了卢国平副县长和县计生委王远方的要求,大笔一挥让县财政增拨三十万经费,给乡镇计生站以兹鼓励。

处理了些其他公务,眼瞅着快十一点了,也没等到卫边的电话,感觉坐得有点疲劳,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放松放松,昨晚想东想西也没睡好,真想猫进休息室躺会,不过他对自己一向要求严格,从前尤奋斗常用的休息室,他没用过一次,虽然杨军固定让人更换床单被套。

这时吴华敲门进来,杨陆顺见平常一直不拘谨的秘书有点畏畏缩缩,笑着问:“吴秘书,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吞吞吐吐不是你的习惯啊。”

吴华硬着头皮说:“杨县长,是县直机关幼儿园的苏园长有事想对面给您汇报,不知您见不见?”他也是没办法,苏园长是他小学三年级的老班主任,一直教到他小学毕业,当初他父母在乡下工作,让他寄居在爷爷家,恰巧苏老师同他爷爷奶奶住一栋家属楼,有了邻居这层关系,苏老师也很关心他,如今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老师求学生办点事,他实在推脱不过去,何况苏老师也不是为她个人的事情走后门。

杨陆顺知道肯定是县直机关幼儿园改制的事,原本县委县政府早就联合下了文的,下文后是县委那边主抓的,拖拖拉拉一直没什么大动静,因为市委王书记在学习孔繁森同志的会上重点表扬了开县县委和曲书记,这才真正开始落实,虽说王书记调走了,老曲同志也没了积极性,可县委书记亲自抓的工作不能朝令夕改,看来是动了真格的,不然那个苏园长也不能托吴华搞越级汇报,再说改制挂靠都是他杨陆顺的主张,说起来县直机关幼儿园也应该改制了,都是从前计划经济时期的产物,凡是县里大点的单位都有类似机构,如商业局幼儿园、供销系统幼儿园、文教局幼儿园等等,而且担任幼儿园教师的全都是吃财政饭的事业编。而且县直机关幼儿园属于老字号,教学楼新崭、幼教设备齐全,好像是开了三十几个班,学费也不便宜,所以幼儿园的老师们福利待遇挺高,于是很多人拼命想进幼儿园,杨陆顺到开县后才知道,要想进幼儿园还得县长批,年初开学要进人,杨陆顺看到居然还有师范大学的专科生,很是不高兴,老师就得去学校教书嘛,下面乡镇是初中、高中没人愿意去,都想进城,怎么行?还是剥离了好,收了学费就可以养活幼师嘛,念及至此,杨陆顺说:“这事不是归蔡伏生管吗?县直机关幼儿园归政府办管理嘛。你去转告苏园长,去找蔡主任,蔡主任处理不了,还有吴常委嘛。”

吴华脸涨得通红,还自我检讨了番就要出去,杨陆顺倒没办法了,说:“那就听听苏园长高论吧,下次不许了啊。”

吴华连忙打开办公室门出去,杨陆顺隐约听到吴华嘱咐长话短说杨县长很忙的官话,无奈地坐在了县长交椅上,却见进来个衣着整洁满头银发的老太婆,看年龄肯定是超过六十了,出于尊敬老人,又从办公桌走出来亲切地说:“苏园长您好啊,请坐请坐。有什么事吗?”

苏园长坐下说:“杨县长,打扰领导办公了,有些事不跟大领导反映,小领导们全然把我老太婆的话当耳旁风,我不是为我自己的事麻烦领导,我是来替幼儿园兢兢业业教孩子的临时老师说公道话的。”

杨陆顺听得出有怨气,微笑着说:“苏园长,那您说说。”

苏园长唉了声,说:“杨县长,我本来是退休了的小学教师,因为是出席全省的优秀教师,又是县一完小多年的校长,一退休就被聘为县直机关幼儿园的园长,至今也有七年了,我五十五退休,今年六十二,多亏身体还好,也能支撑着发挥余热。今天我要给杨县长汇报的,就是幼儿园改制的事。对于县委县政府的决定,我是拥护的,幼儿园一年收不少学费,完全可以给幼师们发工资,我是退休教师有退休金,当了园长也只多拿一百五十元钱的工资,问题是幼儿园早就远远超编了,还源源不断地进人,都晓得能进幼儿园的是有关系有脚路的,拿了工资奖金就要对得起工资奖金,她们个个都仗着有关系,没心思教孩子,即便上班也心不在焉的,时不时还对小孩子打骂。没办法喽,我只好让那些贵妇人千金小姐拿着钱在家玩,请耐心负责的临时教师,不然县直幼儿园早就臭了名声。临时幼师拿着不多的工资,脏活累活差活全干了,本也相安无事。自从县里要让幼儿园改制转体,那些贵妇人千金小姐就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能耐的就自己找了新单位,没能耐的在家坐不住了,纷纷又要来幼儿园上班,可怜那些真正付出辛勤劳动使得幼儿园在全县家长中评价最好的临时幼教们,只得哭哭啼啼地被辞退。杨县长,我年纪大了可没老糊涂,改革的目的是要改好,不是把有工作能力的人赶走,让没有工作能力、没有责任心的人来胡闹吧!我之所以还在当园长,不是我要赚那一百五十元工资,我是舍不得孩子,也放心不下那些我亲手招聘的幼师。我老婆子不把心里话跟大领导说说,不为那些临时幼师讲讲公道话,我怎么也不安心啊。”

杨陆顺从头到尾没插嘴,起初觉得老人家怨气挺大,听到后面,却被老人正气的话所打动,虽说幼儿园改制转体,可依旧还是政府办下属的一个部门,也得要安置好那些没皇粮的人,可真如老人说的,确实也不是改革的真正目的,但轻描淡写打发走老人,他实在于心不忍,说:“苏园长,我理解您的心情。幼儿园转体后,按照县委县政府的要求,将是自负盈亏,财政不拨一分钱了的,虽说对那些被辞退的临时幼师不太公平,可也不能不管有正式编制的幼师。也许在激烈的竞争和在您有效的管理下,她们会服从管理,把热情投入工作中来的。”#p#分页标题#e#

苏园长紧紧捏着黑色的人造革小提包,有点气馁地说:“杨县长,看来我是耽误您的时间了,大领导小领导的话都差不多啊,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我也是该回家养老了。”费力地起身要走,临了忽然说:“杨县长,莫怪小吴,我以前是他的班主任,是逼着他让他带我来见您的。唉,人民群众要见人民政府的县长真难啊,真难!”

杨陆顺被老人的话刺痛了,可他身为县长,却也不能头脑发热就许诺什么,抢上前扶住老人的胳膊,很恭敬地送到了走廊,吩咐道:“吴秘书,把老人送下楼吧。”

心情沉重地走回办公室,给蔡伏生办公室去电话,叫蔡伏生来谈点事。蔡伏生知道苏园长来了,肯定没说什么好话,有点担心挨批评,进门后也格外谨慎:“杨县长,叫我来什么事?”

杨陆顺丢了根烟给蔡伏生,自己也叼上一根,就着蔡伏生递来的火点燃,说:“老蔡,县直机关幼儿园是归政府办管理吧?”

蔡伏生说:“是的,具体由杨军副主任分管,其实也没真正去干涉幼儿园的事务。按说幼儿园属教育范畴,可县直机关幼儿园成立很多年了,一直就是政府办管的。”

杨陆顺说:“如今幼儿园自负盈亏,财政不拨款了,我看干脆一改到底,承包出去,还要交纳承包费,幼儿园的财产都是公家的嘛。”

蔡伏生心说杨县长也太财迷了,简直不放过任何一个增加收入的机会啊,只是觉得杨县长语气肯定,也不敢引火上身,说:“承包也行啊,只是承包费定多少、承包给谁等等细节,我还是与杨军、李雪峰商量商量,搞个方案出来,杨县长你看可好?”

杨陆顺点点头说:“嗯,是要搞个方案出来,我指出一点,承包者必须要有教育、幼教工作经验,不能承包给外行,而且招聘的幼师要有相当的幼教工作经验。老蔡,你就先去搞方案吧。”

下午的时候,杨陆顺没等来卫边的电话,却等来了杨宜的电话,副秘书长亲自请杨县长去市里,虽然没明说是为造纸厂,委婉地用有事面谈,可除了造纸厂的事还有什么呢,杨陆顺很欣然地答应了,只是没让吴华同行,还等着卫边的电话呢。

按照杨副秘书长的指示,杨陆顺直接去了希尔顿饭店五零八客房,只是见到杨宜后,从副秘书长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异常,还是同往昔那样热情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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