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沉浮录 第978节

“柳书记，我也不知道啊，我自己都是被那曾主任给喊过来的，黄市长早就在了，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临水镇。”廖江军也是苦笑道，今天这事，要说最提心吊胆的就是他，就怕会这件事会牵连到他。

“奇了怪了，今天也没接到黄市长要到区里来调研考察的通知，黄市长怎么就突然出现在临水镇了。”柳成贵嘀咕道。

“成贵书记，会不会是黄市长是私下来走访？”林三明说道。

“也只有这个可能了，哎，瞧这都啥破事，黄市长难得下来一次，这种事偏被他碰到。”柳成贵摇了摇头，今天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往小了说，就是个意外事故，砸死几个人的事，往大了说，那就是可能会引起民变，但甭管是大是小，被上头的领导碰个正着，那就再小的事都能变成大事了。

黄海川一行回到市里时，已经快三点，没急着回市政府，而是先随便找了个地方吃饭，中午饭都没吃的几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

吃完饭才回到市政府，黄海川屁股还没坐热，林玉裴敲了敲门就走了进来。

“林助理，有事？”黄海川抬头看了林玉裴一眼。

“黄市长，您这外出考察也没安排我跟着，人家想跟在您身边多学习和聆听教诲，您也不给机会吗。”林玉裴宛若撒娇的说着，她刚进来确定走廊外没人，所以此时说话也显得尤为娇媚。

“我今天的行程都没安排外出考察，谁跟你说我是出去考察了。”黄海川看着眼前这个风姿绰约的少妇，无奈不已，身旁放着这么一个市长助理，又不能随随便便打发，黄

海川真的是头疼。

“你要不是出去考察，怎么会带曾主任。”林玉裴微微一笑，那看向黄海川的眼神宛若在说你就别撒谎了。

黄海川撇了撇嘴，却也是懒得多解释，道，“林助理过来不会只是为了这事吧？”

“那当然不是，黄市长，晚上能邀请你共进晚餐吗？”林玉裴目光灼灼的看着黄海川。

“晚上？”黄海川疑惑的看着林玉裴。

“是的，我到南州市来工作，又是重归黄市长领导，不论是以前的老交情还是现在新的上下级关系，我觉得我都该请黄市长吃顿饭。”林玉裴认真道。

“林助理客气了，这吃饭我看就……”

“黄市长，您不会连我这样一个小小的请求都不答应吧。”林玉裴听到黄海川要拒绝，赶紧打断其话。

黄海川看了看眼前的林玉裴，眉头微皱了一下，这要是不答应，估计眼前这女人还不知道要磨多久。

第1195章

“黄市长，您倒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林玉裴娇嗔着，说着话，从办公桌边上绕了过来。

“晚上我先看下有没有别的安排。”黄海川见林玉裴走过来，直接站了起来，让这女人粘上来，等下还不知道做出什么暧昧的动作来，黄海川一点也不怀疑林玉裴敢那么做，这个女人现在给他的感觉胆大得很，黄海川甚至寻思着当初林玉裴在高教司的时候，是不是这样勾上王荣岩，然后当上了办公室副主任。

“黄市长，晚上有没有别的安排你自己会不清楚？你就别敷衍…”

林玉裴话还没完，门口敲门声响起，黄海川转头一看是曾平，登时就笑道，“曾主任，进来。”

黄海川显然是巴不得这时候有人进来，曾平来得正是时候，林玉裴看到有人来了，脸上端的是瞬间又变得一本正经起来，朝曾平微微笑着点头，随即又对黄海川道，“黄市长，那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黄海川挥了挥手，暗道这女人演戏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

曾平没注意到林玉裴有啥异样，他这个新上任的办公室主任对林玉裴还一点不了解，自是不会过分去猜测什么，将手头两份资料先后放到黄海川办公桌上，说道，“市长，这是我在环保局工作期间，整理出来的小石坪所有的污染企业名单，其中又划分为了重度污染，中度污染，轻度污染几个级别，还有，这是泉南区去年的国民生产总值资料。”

黄海川闻言，点了点头，这些资料他并没交代曾平，但曾平都自己准备好，又将泉南区的资料整理出来，显然是要让他有个对比和参照，对于曾平工作的细心，黄海川无疑很是满意。

拿起资料大致看了下，黄海川只捡重点的浏览，看到小石坪竟占到了泉南区国民生产总值的百分之十时，黄海川神色终于有些动容，叹了一口气道，“小石坪那一片企业每年能为泉南区贡献六十亿的产值，也难怪区里不愿意动这么一块污染重灾区了，宁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不是嘛，就拿那九业造纸厂来说，他们主要生产包装箱用纸，年产量达四万多吨，年产值好几亿，每年能为泉南区贡献近两千万的利税收入，是区里的纳税大户，你说这种企业，区里舍得关停他们吗？当成宝贝疙瘩护着都还来不及呢。”曾平无奈的摇头说道，“那造纸厂我去过两次，都是以前周边村民们直接闹到市里来的时候，市里指示我们环保局进行挂牌督办时，我们局里都有去对厂子进行检查，让他们停产整顿，但不用过几天，他们就又恢复生产，因为有区里护着他们，我们拿他们根本也没办法。”

“这么大一家造纸厂，他们的环保设施就一直不达标？”黄海川

皱着眉头。

“从来就没达标过，国家环保总局十年前制定的硬性指标，他们就一直达不到，他们的环保设备都是老设备，根本达不到正常的排污标准，污水、废气、烟尘统统都没达标，这些在我们局里都有备案。”曾平颇为气愤，他还记得那家造纸厂老板指着自己鼻子叫嚣的场景，不过此时他无疑不可能在黄海川面前提这种旧事，难保不会让黄海川认为他专门提这家造纸厂是要公报私仇，言多必失，这是曾平在官场厮混了近三十年一直坚信的一句话，此时他也只说工作该说的话。

“你之前说市里督办过？为什么他们还能照常生产？”黄海川疑惑道，他知道曾平说的督办是自己到任之前的事。

“市里督办过，他们也确实停产了，但都只是十天半个月的事，后来他们又采用欺骗手段上报市里说已经整顿合格，所以这家厂也就一直在生产了。”曾平摇头道。

“你这个环保局局长既然知道，为什么没采取措施？”黄海川转头看着曾平。

“市长，您也知道，我只是个环保局长啊。”曾平苦笑，这句话道出了太多的无奈，他不是市长也不是市委书记，只是个小小的环保局长，人家区里的领导都可以不鸟他。

黄海川一愣，看了曾平一眼，微点着头，他能理解曾平的无奈，这样一家区里的利税大户，区里愿意帮其遮掩，不愿意真让其关停，市里的领导又不可能亲自去盯着这么一家企业，下面想瞒天过海，实在是再简单不过，而且就算是市里的人，也不见得就想真的动真格，毕竟是一家规模不小的企业，在这么一个经济挂帅的年代，一个企业贡献的经济产值和上缴的利税，无疑才是大多数领导首要考虑的。

黄海川拿着曾平列出的企业名单看了一下，小石坪像九业造纸厂这样的重度污染企业并不只一家，说那里是南州市的污染重灾区一点也不为过。

“今天咱们没去成，这两天还是得安排个时间去实地走访一下。”黄海川说道。

“今天也幸好是直接回来了，要不然让区里的人知道咱们是奔着小石坪区的，说不定又帮忙开始打掩护了。”曾平笑了笑，“小石坪周边的村民都编出了顺口溜了，‘政企配合好默契，视那环保如放屁，有人检查就停机，前脚一走就放毒气’。”

“这顺口溜编得不怎么样，却是道出老百姓对咱们政府的怨气呐。”黄海川摇了摇头。

“周边村庄被污染严重，老百姓生活在那种环境，怨声载道也是正常的，我看长此以往下去，那里会有第二个癌症村出现。”曾平点头附和着黄海川的话。

说到癌症村，黄海川脸色显得尤为沉重，企业排污倒是爽了，省钱又省

事，但给环境造成的污染却是无法挽回，而市里付出的代价同样不少，安排财政资金统一给癌症村的人治病，再加上搬迁村庄，建设安置房，这一笔笔资金投入下去，并不在少数。

市里本可以不用去管这些事，起码他的前一任就没去过问这些，也没有花那些在其他干部看来可能是没必要花的钱，但黄海川身为市长，却是做不到不管不顾，他既然坐在了这个位置上，就始终牢记着自己是人民的市长，若说个人私生活，他或许有愧于当一个干部，但若说公事，黄海川无愧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