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娱浪子,怎么被天仙改造了? 第809节
刘伊妃就坐在他的对面,听到男子有些怀念的娓娓道来。
“之前。。。我跟你讲过,我在梦中经历了很多不同的故事,看见了很多人、很多事。”
“在梦里我经常梦到另一个人的人生,跟我一般大、一样的名字,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另一个我。”
路老板笑看着她,自己先呷了半杯自嘲道:“那段时间,我经常怀疑自己是不是人格分裂。”
他矫以一贯的托辞,但决定告诉她一个真相。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最大的秘密,最深的怀念,最想倾诉又无人可以分享的往事。
现在终于可以借着今天窗外的月光,借着手中的美酒,借着眼前的刘伊妃——
一个他笃信绝不会背叛自己的女人。
放心地告诉她,关于自己的前世今生。
“《小偷家族》的故事,就是从这个梦中的故事里改编的,曾文秀,就是我梦中的一个形象。。。”
——
1982年的寒冬,金陵。
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被遗弃在金陵长江大桥的桥洞下,身上塞着匿名的纸条。
“罚款交不起,请收留我儿。”
在这样的背景下,有的父母的确是被逼无奈。
但有的父母根本不堪被称作是父母——
数九寒冬,把孩子丢在这种地方,难道还想要他活吗?
这不是无奈弃养的时代悲哀,是掩耳盗铃的无情谋杀。
只不过,濒死的孤儿,遇到了心软的神。
金陵长江大桥边的铁轨旁,一群金陵电影制片厂的青年男女扛着设备,兴高采烈地往前走。
金陵厂始建于1958年,1980年刚刚改制,这一批都是刚招的专业人才,青年骨干,活力四射。
“文秀!等等我!”
一个俊朗的男青年追着一个女孩走在前面,身后还跟着一群看热闹、说闲话的同伴。
“你看这个沈星,对小曾够上心的啊?好好的魔都公子不做,这都追到金陵来了。”
“呵呵,是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也正常。”
“青年男女,自由恋爱,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还当是我们那会儿的老封建呢?”
“但是小沈的家庭,跟小曾的家庭,这也。。。”
拿着相机的曾文秀恍惚间回头,大家都闭口不言,富家公子沈星也追了上来。
“等等我,文秀,今天你是摄影助理,我是宣传片的编剧,你得听我的呢?”
金陵电影制片厂的大部队出街,是为了拍摄制片厂成立一周年的宣传片。
很显然,长江大桥是今天的重头戏。
这会儿大部队正在桥下搭建摄影器材和设备,要对大桥、火车和江景等进行针对性的取景和素材拍摄。
曾文秀看着眼前的牛皮糖有些无奈:“我去采采风,一会儿回来,你别跟着我了,没见人都说闲话了嘛!”
沈星嬉皮笑脸:“说呗!谈恋爱还不让怎么的?”
曾文秀懒得跟他掰扯什么,摆摆手就往桥洞走。
一阵火车的尖啸过后,她突然听到了些微不可闻的婴孩啼哭声。
“哇!哇!”
这是被火车鸣笛吓惨了。
心善的曾文秀眼睛蓦然睁大,循着声音往桥洞下走。
霜雾从江面漫上来,铁灰色的桥墩上结着冰壳,像裹了层发霉的糯米纸。
第三号桥洞背阴处,一床褪成灰褐色的棉胎卷成筒状,被江风吹得滚了半圈,露出裹在里面的婴孩。
曾文秀走近。
冻成青紫的小脸只有巴掌大,稀疏胎发结着冰碴,随呼吸微弱起伏粘在额头上。
嘴唇裂开细纹,渗出的血珠凝成暗红色冰晶。
裹身的蓝布袄明显是成人旧衣改的,袖口磨出絮状棉线,腋下补丁针脚粗乱,混着奶渍和排泄物,冻成硬块。
心善的曾文秀当即就红了眼眶,矮着身子要把孩子抱起来。
“等等!”
沈星神色可怖地奔过来,一把扯住了曾文秀的胳膊:“你疯了?干你什么事?”
他没有一点意外。
或者说,这几年以来,这样的场景大家都见得多了,特别是在医院里。
“我要救他,他快死了。”曾文秀甩开男朋友的手,甚至没有同他争辩的耐心。
沈星回头看了看稀疏的人群,很庆幸没人观察到这边的异常,还当他们是小情侣聊天、拌嘴。
“你就当没看见,我们回去,行吗?”
“这孩子你抱回去又能怎么样?上个月厂里的刘婶不也抱了个回家吗?还不是无奈又送了出去。”
他狠了狠心挡在曾文秀面前:“抱回去再遗弃,你会被人骂死,权当看不见,成吗?”
曾文秀似乎是第一次认识这个才华横溢的男友,蹙着好看的眉头:“滚开!”
“你!”
沈星目眦尽裂地看着她俯身抱起了孩子,他紧皱的小脸在阴风下吹得久了,突然被刺破江雾的一缕阳光照在脸上。
有些痒。
婴孩的左手突然抽搐起来,五指张开如枯萎的梅花枝。
睫毛上的冰霜融化,混着眼角分泌物滑落,在颧骨冻土般的皮肤上冲出蜿蜒沟壑。
曾文秀心知不能再等,解开了衣服让孩子尽可能地取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人群走,去寻求帮助。
只剩沈星站在她的身后,攥紧了拳头,面色阴沉。
从此,金陵电影制片厂里多了一个二十二岁的,单身带着孩子的“母亲”。
老厂长来劝过;
街道主任老大姐来劝过;
曾文秀老家牛首村的乡亲婶子们来劝过。。。
不过她还是决定留下这个孩子。
当托了关系准备调回上影厂的沈星,愤怒地质问她原因的时候,曾文秀最后一次对这个大学里的情侣露出笑脸。
这笑容不是给他,是给自己怀恋的温情。
“沈星,谢谢你喜欢我,但我们的确不是所谓的志同道合的同志,很遗憾。”
“我就是我父亲抱养的,这孩子跟我有缘,跟制片厂也有缘,所以。。。”
魔都公司沈星打断了她:“你父亲!?”
“如果不是你父亲,你现在已经在北影厂或者上影厂了,又何必沦落至此呢?”
曾文秀生于1959年的金陵电影机械厂家属院,父亲是《霓虹灯下的哨兵》的编剧,1969年因私藏安东尼奥尼版纪录片胶片被下放某干校。
不久郁郁而终,家里只剩曾文秀一个养女。
她本人的成绩和美术才华一度获得了北电抛来的橄榄枝,但在政审中被刷了下去,最终调剂到了金陵艺术学院美术系。
“闭嘴!”
曾文秀美则美矣,但从来不是弱不禁风的女画家,秀眉一挑就想把这个眼高手低的公子哥赶出去。
他身上充满了不可一世的优越感,在学校里还没有多么明显,似乎一进入社会就忙不迭地市侩了起来。
两人争吵的声音渐大,已经逐渐被养活过来的婴儿突然啼哭起来,曾文秀赶忙回身抱起他安抚。
“文秀,我们缘分已尽,但我还是想劝告你一句。”
“这个孩子,连他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管他,你又何必如此呢?”
“即便我们没有走到一起,但请你也为自己的下半生考虑一下吧。。。”
沈星走了,但还是很绅士地给她关好了门,又留下个信封,里面有些钱。
她一个电影制片厂的女职工,虽然工资比一般工人要稍高,但总归养个孩子是很吃力的。
也就是厂长心善,给她单独匀出了间家属区筒子楼里的宿舍。
曾文秀抱着襁褓里的孩子,想起了救他回来的第一天。
那一天,他的声嘶力竭简直让人无可奈何。
一直到自己抱着他在自己的画布前转悠,上面画的是金陵电影制片厂作品《屠城血证》的分镜头和勘景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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