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飙：沉浮二十载 第139节

“我是本地人，出生在旧厂街，我的妈妈是一个家庭妇女，我的爸爸是一名酒鬼加赌徒。他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先喝顿大酒，然后去赌，等输光所有钱，回来再狠狠的揍我一顿发泄。”

“我爸爸下手很重，常常打的我惨叫哭嚎，引得邻居纷纷劝阻，这个时候，他想到一个办法，就是每次打我的时候，让我把家里的擀面杖叼在嘴里，这样我就叫不出来。他也可以尽情的发泄。”

王晨的发言，让一众人不明所以，明明是讲抵御诱惑，怎么扯到了儿时遭遇？

不过，大家都安静的听，因为在以前，家暴，可以算是一种常态，大家或多或少都遭遇过。

老话说的好，叫不打不成才。

这时，王晨伸出一个手指：“我的第一次政审，是我的指导员，他在了解我的遭遇后，问过我这样一句话....那就是，你恨你的爸爸吗？”

“我当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说我恨他打我的妈妈，但是不恨他打我。”

王晨说完，环顾四周，见大家一副探寻的目光，笑了笑，“前者我不说了，我就说我为什么不恨他吧，不是所谓的爹打儿天经地义....各位领导可以想一想，我的爸爸，他没有正当收入，嗜酒烂赌...我想这种人，在没钱的时候，做出什么都不奇怪吧。”

“比如抢劫，比如偷窃。”

“可是他没有，他就是打我，没钱就借，然后输光了打我时，告诉我，让我长大了自己还....可就是这样的人，他从没做过任何违法乱纪的事...大家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爸爸跟我说；老子这辈子算是完了，老子打你，是因为你是老子儿子，但老子不能毁了你的未来，老子犯了罪，你这辈子都翻不了身，老子不想以后死了都没人给老子烧纸。”

犯罪子女不得报考公务员，在这个年代就代表这失去成龙的机会，也就废了。

王晨的爸爸这一辈子，只为王晨做了一件事，就是死守住这条底线，一生不偷不抢。

也正因如此，他才能过得了政审，进军校，当警察。

有人说，只要不是杀人，小偷小摸不影响得，不要上纲上线，可王晨想说的是，这是他的爸爸给自己留下的希望之梯，一直恪守于心的底线。

王晨说完，见所有人默不作声，他不知道有几人听进去了，可他要表达的只有一个意思。

底线，需要用一生践行。

警察的底线就是，不对犯罪分子妥协。

他能看到，有人听进去了。

这还不够。

王晨继续说。

“在说517专案，各位领导应该都知道荒楼行动，我当场击毙了徐雷。”

他说出那件事情的始末，最后着重说418牵扯到的五八村案子。

“当时赵立冬向我承诺，只要我放了顾梁，我就可以在年底评级的时候，从一毛三，直接换成两毛二。”

他伸出食指交叉在一起：“十年，各位领导，放了顾梁，我就可以省去十年时间，我想说，当时我确实心动了。”

他扫视四周，黝黑的眸子，如星辰般灿烂，“可是我最后还是拒绝了...为什么，还是底线。难道我们京海已经黑到根，烂到骨子里了，不奉上，就没有出头之日了吗？”

“我不信。”

“有人说我太过理想化，坏了规矩。但我想问的是，这是谁的规矩，是那个住着大别墅，养着几十个女人保镖的赵立冬？”

“凭什么，凭什么我们为之奋斗终身的理想，会为一颗老鼠屎改变。”

“各位领导，我这人平时喜欢看一些历史，尤其是明史，我很喜欢....古有海瑞抬棺血谏，我比不上海瑞，不能名留青史，可是领导们，赵立冬这种人，如果不对他雷霆出击，就是在为我们京海抹黑，就是在给各位领导抹黑...几十个女人，多少个家庭...这是到底有多猖狂。”

王晨的声音不大，却很有力量。

一千万的贿赂我没收，你们觉得我有信仰，可比一千万更多的诱惑，我早就拒绝了。

“现在我在说一说初心，我的初心就是记住一条底线，我爸一个酒鬼都能牢记底线，我不想比他差。”

“领导们，市局支队长这个职务，是赵立冬大力推荐我，可其根本目的是要控制我，而按照资历，我还远远达不到，我申请各位领导免去我支队长职务，让真正适合这个岗位的人来担任。”

第167章 心路历程

宽敞明亮的会议室，张民言言不由衷的鼓掌。

如果有心人注意到张民言，就会发现他面容僵硬，笑时，脸部抽搐的跟犯病了一样。

张民言：

请问，市委大会可以骂人吗？

请问，市委大会可以打人吗？

环顾四周，传入耳边的是雷鸣般的掌声，入目所及，是王晨敬礼退场，成为全场焦点。

这次发言，不说完美，还有点不合格，甚至有些孟浪。

重要大会时，发言的基本原则是，客观，不带个人情绪。

比如，坚决贯彻…牢记使命…不忘初心！

王晨呢，一连串的反问，提问，搞得像辩答、唠家常一样。

京海近期在体质内最热、最关注得话题，就是赵立冬。

自然，抓捕赵立冬的王晨也会被人时常提起。

他的人生还有过往的笔上文学，也被拿出来讨论。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跨马定乾坤。

这句话，有夸大的嫌疑，但给旁人得印象，王晨就是一个能文能武的人。

那么问题来了，王晨这次发言，是安的什么心思？

示弱还是有更深层次的目的？

如今，没有人敢小瞧王晨，这个年轻人先后被各个领导拉拢、压制，可笑到最后的是王晨，极限拉扯过后实现反杀的也是王晨。

就连一直保持中立，信奉无为而治的李康时都被说服，进而全力支持。

现在，没人敢拍着胸脯在说王晨；昨日黄花长不了，跳梁小丑蹦哒不了多久。

一次次被轻视，一次次被打脸，在不吸取教训，那就是真傻子。

张民言不由开始研究起王晨，研究这个让人琢磨不透，时而热血、时而鲁莽、时而老成、又时而青稚的矛盾性格。

几个词汇都有关联，全指性格。

热血时勇闯荒楼营救人质，鲁莽时不懂规矩突击福泰小区抓捕赵立冬，老成时不急不躁观摩时局。

不看过程看结果，每一次行动，都能直接或间接完成目标。

现在的青稚呢？

他想要干什么，是想告诉大家，我还是个孩子，是一个宝宝，不要跟我计较吗？

仅以年纪来算，会议室普遍四十向上，说王晨是个孩子也没错。

可你这个孩子，时机把握的是不是太好了？

想想看，李康时亲自站台成立联合调查组，赵立冬就是案板上的鱼肉，在无翻身之地。

他张民言已经着手想要杀人灭口了。

嗷，一直得罪我们，不把我们当人。

现在事情快结束了才想起我们，站在讲台上说一说自己的幼年经历，告诉我们，你做这一切都是你那个死去的爹教得。

先不说那些不计较得，就说那些耿耿于怀（包括张民言），瞅你王晨不爽的，是不是不应该找你，应该下去找你爹啊。

卧槽，不当人子啊，死去的爹你都要拿来背锅。

怪不得你爹生前天天抽你，就这种性格，不抽不爽利，不抽念头不通达啊。

掌声结束，李康时上前停到话筒旁。

嘴唇贴近话筒时，他停了三秒。

这三秒是对王晨如此厚颜无耻求原谅的无声赞许。

他突然想起今年春晚时的小品，说把大象装进冰箱总共分几步。

那么问题来了，说想把王晨扔出会场，总共分几步？

开会场大门、把王晨踢出去，在把门关上。

他李康时就是不会读心术，他要是会，就能知道王晨是想用真心换真心，那么他就不会停顿三秒，而是抄起棍子直接把他打出去。

太气人了。

拿我们跟你那个赌鬼老爹比，还讲起了底线，什么意思，是不是说京海的领导班子还赶不上一个酒鬼？

总觉得臊得慌。

他轻咳一声，一脸感慨，“底线，这个词很好，用的很准确。”

“对待作风纪律败坏的干部，我们就是要发现一个抓一个...不瞒大家，开会前我跟省里的孙书记通过电话。”

李康时伸出一根手指：“一个小时，孙书记骂了我一个小时，他说省里没有干预，是对京海的绝对信任，也是对我个人的信任...现在呢，没法反驳，老脸通红，当然了，不是说被孙书记骂有情绪....恰恰相反，我觉得骂的好，这确实是我的失误，不仅是我自己，还包括在坐的所有人。”

“大家想想，副厅级干部腐败，省里只要结果，全程不干预，这是何等的信任。我们不能因为赵立冬，让省委对我们失去信任，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康时指着王晨：“王晨同志说的非常好，我们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先前我对王晨同志的支队长任命，还抱有怀疑，现在，我觉得王晨同志的觉悟与坚持，不仅有能力胜任现在这个职位，甚至是更高的职位，同样也没有问题。”

他说完顿了顿，笑道：“刚刚王晨同志说，只要给他赵立冬办事，就能升职，还连续升职。怎么，坚持信仰就要熬资历，违法乱纪就能平步青云？...这个观念，我是绝对不会认同的。”

李书记的话，让王晨心中一动，甚至有些错愕。

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