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4,拜占庭再起 第212节
“你觉得应当怎么恢复舰队实力?”
加里布埃莱脸色稍霁。
指挥官镇定下来,沉思片刻。
“第一,征召本地渔民,威逼或是利诱。”
“第二,要求本地豪强商人从私人商船中调拨水手,填补舰队空缺。”
“第三,给克里特岛和纳克索斯群岛去信,请求他们的支援。”
博尼法斯抬起头,看著加里布埃莱。
“很好!就按你说的办!”
加里布埃莱立马首肯。
“照你的意思,希腊皇帝的舰队短时间内到不了内格罗蓬特,那就将补充水手的任务交给伱!”
“这一次,务必将功补过!”
“另外,我会将你的过失如实上报给政府,留待大议会仲裁。”
一瞬间,无数带有敌意的眼光聚集在博尼法斯身上,使他如坐针毡。
想都不用想,身后的商人们肯定在心中将他骂了个遍,也许还连带著巴巴里戈家族一起。
狡猾的加里布埃莱肯定不会自己揽下这份吃力不讨好的活计,将烫手山芋转手扔给自己。
“遵……命。”
博尼法斯咬了咬牙,答应下来,瞥了加里布埃莱一眼,随即转身离去。
看著博尼法斯离去的背影和临行前冷漠的眼神,加里布埃莱清楚,以心胸狭隘和睚眦必报闻名的巴巴里戈家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也清楚,恢复舰队战斗力这件事并没有博尼法斯说得那么容易。
先不谈忠诚问题,炮手,帆缆手等技术兵种根本没有办法在当地找到,都需要长时间的培养。
如果是在意大利地区,这压根就不是问题,那里不仅人口众多,航海氛围还非常浓厚。
而希腊地区在东罗马帝国统治时期就不是什么富庶之地,更何况连年兵灾。
作为统管内格罗蓬特的总督,他知道,加泰隆尼亚佣兵团的反叛带来的影响远不止于此。
商人阶级惶惶不安,其余的外来佣兵患得患失,底层希腊正教徒则是信心大增。
可以说,希腊皇帝这一招,恰好打在他的软肋之上。
又或者说,威尼斯共和国这种过分依赖雇佣兵的陆军模式和以剥削压迫为主的殖民体系本来就漏洞百出。
一股浓郁的郁结之气转化为暴戾,冲上他的心头。
“那个安东尼洛呢?”
“把他和剩余的叛乱分子绑起来,今天傍晚,我要当众处刑。”
加里布埃莱的声音里透著一股杀意。
……
昔兰尼加,比林奇,黑城堡。
大殿中,皇后莱昂诺尔和皇子查士丁尼坐在宽大的王座上,安静地等待来宾。
“莱昂诺尔,好久不见!”
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
青年男人不耐烦地制止侍从官的传唤,自顾自走进大殿,脸上带著几分笑意。
这是一个约摸三十岁的贵族,衣著华丽,头发和胡须打理得一丝不苟,举手投足间透出一股尊贵之气。
他面貌英俊,脸如刀刻,眼睛是纯黑的颜色,眼白很宽,其中血丝分明,笑起来时颇为和煦,发起怒来也显得冷漠阴狠。
合身而名贵的衣装穿在他的身上,胸前纹著华丽而繁复的家族纹章。
蓝底鸢尾花,红黄条纹,耶路撒冷十字。
“见到你很高兴,亲爱的表兄。”
“怀孕在身,恕我不能远迎。”
莱昂诺尔也微笑著说。
贵族摆摆手,并不在意。
阿拉贡和两西西里国王阿丰索五世之子,纳瓦拉国王胡安二世之侄,特拉斯塔马拉家族成员,卡拉布里亚公爵,斐迪南·特拉斯塔马拉。
“这就是小查士丁尼吧,没想到已经这么大了。”
斐迪南拍拍手,立马有侍从将一柄古朴的宝剑呈上。
他抽出宝剑,展示暗红的剑身和乌黑的剑柄。
“这曾是一位圣殿骑士的遗物,是他在圣地征战所获得的战利品,据说来自一个在萨拉丁麾下服役的勇士。”
“送给你了,愿你像这把剑的两任主人一般勇敢。”
斐迪南大大咧咧将剑收起,在查士丁尼面前晃晃,放在一边。
“多谢,亲爱的斐迪南。”
“不过,作为母亲,我宁愿自己的儿子一辈子和平安康。”
莱昂诺尔失笑,示意一旁的侍女将剑收下。
这把剑虽然价值不菲,但是它的前两任主人的结局显然不怎么好。
看来,自己的表兄还是老样子,不怎么愿意揣摩他人的心思。
接著,又一个侍女捧上一个长匣子,呈递给斐迪南。
“你的三十岁生日马上就要到了,遗憾地是,我怀著孕,以撒又抽不开手,都无法前往你的宫廷。”
“这是我们的礼物。”
斐迪南将匣子打开,一柄鎏金的手杖映入眼帘。
“莱昂诺尔,所有堂表兄弟姐妹里,也就你对我好些。”
斐迪南叹口气,刻薄的眼中竟流露出一丝真诚。
作为全欧洲最有权势的一批君主的独生子,斐迪南本应享受到最好的待遇和所有人的尊崇,却受尽了明明暗暗的指点和议论,曾经,现在,或许还有将来。
因为他是私生子。
不知为何,他的父亲,阿拉贡和两西西里国王,著名的“宽宏者”阿丰索五世怎么也生不出合法子嗣,留在世上的血脉仅有斐迪南这一根独苗。
因为这件事,斐迪南得到了父亲的重视和喜爱,公开了他的身份,将其培养为一个合格的贵族和法律学大师,封其为卡拉布里亚公爵。
也是因为这件事,绝大部分人都对他的身世提出质疑,认为他并不是阿丰索五世的亲儿子,尽管老国王自己一直坚信这一点。
每当堂表兄弟们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看著他时,斐迪南就会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难受与憋屈。
如果他是合法子嗣,他会在父亲死后继承从阿拉贡到那不勒斯的广大领地,涵盖了整个西地中海。
可是现在,尽管父亲预感到大限将至,努力为他争取权益,他也绝无可能继承全部领土。
已经可以确定的是,伊比利亚半岛上的全部领地,马略卡群岛和西西里岛都将归属于自己的叔叔,纳瓦拉的胡安二世。
作为交换,叔叔将支持斐迪南继承那不勒斯王国,这还得征得教会的同意。
况且,那不勒斯王国的宣称者非常多,国内派系林立,阿丰索五世雄狮已老,威慑力开始下降,心思又活跃起来。
所以,斐迪南与大多数堂表兄弟姐妹关系都不好,几个堂兄弟更是当众讽刺他的血统。
“舅舅是对我很好,而你是他的儿子。”
莱昂诺尔笑著说,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屑。
这位身份不明不白的王子对自己的血脉非常敏感,甚至有些偏激。
幼时的遭遇使他变得孤僻而乖戾,会因为一点点小小的不敬而极为愤怒,但也怀著一颗赤子之心,以德报德。
“不说这些了,父王已经同意了你们的提议,派我前来,带著舰队。”
斐迪南努力甩甩头,将杂念抛之脑后。
“看得出来,舅舅的确很爱你。”
早在摩里亚战争开打之前,以撒就和莱昂诺尔商议,派遣使节前往那波利,觐见阿丰索五世,寻求他的支援。
阿丰索五世虽然也对威尼斯的霸道做派非常不满,但毕竟年老体衰,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没办法,以撒只能继续加码,争取打动这位西地中海君王。
可是,年老的阿丰索五世似乎什么都不想要,对东地中海上的飞地兴趣缺缺。
最终,莱昂诺尔另辟蹊径,提议将西非的黄金贸易对外分享,直接挂到斐迪南的名下。
以撒思虑再三,决定接受莱昂诺尔的建议。
随著皇后港的兴旺,不少淘金客从欧洲慕名而来,加入到这一场殖民掠夺的饕餮盛宴中去。
就像历史上的葡萄牙一样,以撒在当地的行政机构越来越力不从心,走私犯罪成为常态,顺藤摸瓜向下排查,总能找到欧洲大国的身影。
金帛迷人眼,财宝动人心,现在的以撒,没有足够的资本来独占这一片膏腴之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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