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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4,拜占庭再起 第181节

  否则,他们也可以保住自己的家产妻儿,还能成为扎甘帕夏的座上宾。

  一位奥斯曼军人哼著小曲儿从热闹非凡的大营中走出,前往南北城的交界处,解开腰带,浇灌著夏季枯死的草丛。

  在几位士兵的挑唆下,他们偷偷前往一处地下酒窖,喝了不少发酵葡萄汁。

  好热啊!

  奥斯曼士兵咕隆一声,将胸膛敞开,试图获取一丝凉意。

  “混帐的君士坦丁堡,为什么风都是烫的!”

  士兵痛骂,抬起蒙胧的双眼,却瞬间吓得双腿发软,酒也醒了大半。

  冲天的烈焰,正在从南边席卷而来。

  ……

  1453年5月1日,以撒派人将加拉塔南区能点燃的房子浇上火油,全部点燃,熊熊烈火借著晚间的西南风瞬间燃遍了整片天空,顺著风势直接席卷向北。

  加拉塔市的住屋由南向北逐渐密集,火势也逐渐旺盛。

  地中海气候的夏天本就干旱,城中水渠和大型水塔已经见底,大火一旦燃起,便无从熄灭。

  起初,奥斯曼军队尝试救火,发现徒劳无功后,逐渐陷入惶恐,发疯一般向北门挤去。

  北区的住屋本就密集,奥斯曼军队相互挤压,踩踏,争执,甚至刀兵相见。

  北门堵塞后,无处逃跑的奥斯曼大军在苏醒的扎甘帕夏的指挥下,朝著还没有被大火吞噬的西北门和西门进军,试图从这里逃离已经成为人间地狱的加拉塔城。

  可是,当他们终于绕过一条条弯弯曲曲的街道,出现在西北门之前时,却看到了迎风而立的双头鹰旗。

  阿维隆·诺塔拉斯带著六百民兵和四百亚美尼亚士兵,早早等在西北门的塔楼上。

  一千军队,对于奥斯曼帝国来说完全不算什么,但现在却成为了他们的催命符。

  出逃匆忙,就连武器和铠甲都没有带全,何况是攻城器械。

  扎甘帕夏咬咬牙,留下部分军队进攻这座小门,带上其余部队赶往西门。

  西门城楼上,以撒一袭紫袍,戏谑地看著城下狼狈的扎甘帕夏和他带来的残兵败将。

  他的眼中倒映著冲天的火光,仿佛来自火狱。

  在以撒旁边,精通突厥语的士官们大声喊叫,嘲笑著扎甘帕夏的无能。

  “扎甘帕夏,我家皇帝早已等候多时了!”

  “好狠的心,你……”

  扎甘帕夏气得浑身颤抖,用手指向门楼上的以撒。

  作为娴熟的老将,他自然知道应该如何防范火攻,自认为安排地非常妥当。

  可谁知,敌军压根没有试图前往他的大营,而是直接烧了自己的南城区,借助风势将火焰蔓延到全城。

  火势越来越大,慌乱和绝望逐渐在奥斯曼军中传播,他们开始崩溃了。

  前有堵截,后有火焰,前所未有的绝境使得扎甘帕夏一时间不知所从。

  那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个深夜,无数匹战马从身后的黑暗中冲出,将他们君臣二人打得狼狈而逃。

  一簇簇的火焰在黑夜里跳跃著,燃烧著,像是无数支鲜红的蜡烛,将大地照得如同白昼。

第107章 双柱港会议

  那一夜,整个君士坦丁堡的军人和市民们都看见了加拉塔的火焰,在满天的红光之下,人类显得分外渺小。

  金角湾上,数十艘舰船来来往往,将加拉塔南区的居民们运往对岸的君士坦丁堡暂时安置。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当各支小队敲开居民的家门,通知他们收拾东西离开之时,绝大部分加拉塔市民还在享用晚餐。

  士兵们给出的时间很紧,太阳下山之前,他们必须撤离南区,搭上前往君士坦丁堡的游船。

  女人们和孩子们面面相觑,神情惶恐,男人们愤怒地站起来,试图与士兵们争辩。

  可是,士兵们似乎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想法,将消息传到之后便径直离开。

  太阳下山的那一刻,南城区的火焰如期而至,彻底击碎了他们的幻想。

  皇帝对千余名从加拉塔市撤出的正教徒做出承诺,将会在君士坦丁堡为他们划拨出地区暂时居住,直到战争结束。

  就这样,加拉塔的难民从君士坦丁堡北面的海墙进入了君士坦丁堡,也将加拉塔之战的消息传播到君士坦丁堡的每一个角落,很快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一夜,君士坦丁堡的军民彻夜难眠,走出房门,站在大街之上,呆呆地望著远方燃火的城市,盼望著他们的皇帝能够得胜归来。

  君士坦丁堡的市民历来不喜欢北面那些屈从于热那亚人的正教徒,尽管他们也算是自己的同胞。

  大火在黎明之时终于渐渐停息,大半个加拉塔城区毁于一旦,城中随处可见烧成焦炭的尸体,有些属于没来得及撤走的居民,更多的则是奥斯曼帝国的士兵。

  火借风势,从西南一直烧向东北,西北和东南角则被以撒提前占据,大部分奥斯曼军队无处可去,只能挤在北门,拼了命地想逃离这片人间地狱。

  可是,北门混乱的局面造成了更大的灾难,在生命面前,军纪,友情,法律,一切都不复存在,奥斯曼士兵们相互挤压踩踏,甚至拔刀相向,死伤者不计其数。

  最终,只有少部分驻地靠近北门口的奥斯曼帝国士兵成功逃走,其余大部分死于大火之中。

  至此,加拉塔之战结束,这场战争以东罗马帝国的完全胜利而告终,累计消灭奥斯曼帝国八千余人,其中将近七千人直接葬身火海,一千余人在绝望之下向以撒投降。

  可惜的是,以撒没能抓住扎甘帕夏,这位老练而高明的将领冲至西门前,见以撒早有准备,直接拨转马头,在私军的拼死护卫之下原路返回,沿著火场边缘狂奔至东边的港口区,抢来一艘小船,逃回奥斯曼海军驻地双柱港。

  他的私军都是骑兵,以撒的步兵军团追不上。

  第二天早晨,部分保存比较完好的奥斯曼士兵尸首被挂上君士坦丁堡城墙,以示警戒。

  在朝阳的万丈光芒下,以撒带上得胜归来的军队和垂头丧气的俘虏,渡过波光粼粼的金角湾,在全城人民的欢呼声中,登陆普劳斯菲利安港,将拴著俘虏的缰绳和奥斯曼的军旗递给等候在此的君士坦丁。

  君士坦丁望著意气风发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似乎也想到了自己曾经在伯罗奔尼撒的峥嵘岁月。

  当年,自己也如他一样,高举著双头鹰的旗帜,攻灭一切不从,就连纵横东地中海的威尼斯也不放在眼里。

  儿子比自己更加厉害,八百残兵直渡金角湾,将上万的奥斯曼军队尽数烧死在加拉塔城中。

  就在昨晚,君士坦丁十一世站在城墙上,怔怔望著北面烧红的天空,一句话说不出。

  他清楚,自己的儿子有时会表现出一种远超于常人的疯狂,这种疯狂的来源却是极度的理智。

  在决定一件事之前,以撒会首先在心中权衡利弊,如果利益足够大,大到足以罔顾所带来的反噬,他就会不顾一切地将事情一步步推进,直到获取最终的成功。

  对于他而言,宗教,名声,民心都不过只是天平上的砝码罢了。

  至少,如果换成君士坦丁自己,他绝对不可能下达将大半个加拉塔城烧掉这样丧心病狂的命令。

  或许,比起自己,像以撒这样不择手段的皇帝才是穷途末路的帝国所迫切需要的吧。

  君士坦丁神色不变,接过象征着胜利的战利品,在市民们炙热的目光中,又将它们交还给以撒。

  仿佛一种传承。

  ……

  博斯普鲁斯海峡西南角,双柱港。

  这里是奥斯曼舰队的基地,位于君士坦丁堡城和加拉塔市的正北面,扼守博斯普鲁斯的咽喉。

  一个月前,奥斯曼的舰队云集加里波利港,桅杆成云,旌旗蔽空,水手们高唱著战歌,北上君士坦丁堡。

  他们环城一周,看著城中居民们惊恐忧惧的面目,高声嘲笑著他们的懦弱无能。

  在所有奥斯曼人眼中,君士坦丁堡的希腊皇帝和他的士兵们都是彻头彻尾的懦夫,根本不敢与勇武无双的奥斯曼勇士正面决战,只能凭借着祖宗遗留下来的坚固城墙苟延残喘。

  可是,奥斯曼人也不得不承认,君士坦丁堡的城墙著实坚固,金角湾的铁索也确实能够将他们的舰船阻隔在外,无计可施。

  就在一天前,海军统帅巴尔托格鲁召集在海上巡弋的舰船,准备支援攻占加拉塔城的扎甘帕夏,从而一举突破金角湾,将舰队化作一柄尖刀,直刺君士坦丁堡脆弱的腹地。

  可是,正当他们全员集结完毕,正待黎明之时,加拉塔城却燃起了大火,直接将水手们心头的满腔热血全部烧得一干二净。

  接著,他们看到了狼狈奔来的扎甘帕夏和数百残兵,彻底证实了大败亏输的猜想。

  这场大败对于士气的打击是巨大的,一万余人的军队几乎全军覆没,一时间,原本被压制许久的主和派又开始叫嚣。

  “陛下,扎甘帕夏违背军令,葬送大军,独自逃跑,天理难容,请将之治罪,以谢将士亡魂!”

  “进军加拉塔城是所有大人们一致的决定,是苏丹陛下的命令,你实在质疑陛下吗?”

  双柱港的会议室中,穆罕默德二世坐在王座之上,闭著眼睛,仿佛众人的争吵与他无关。

  “陛下,这是我的过错,请您从重责罚。”

  大厅中央,扎甘帕夏跪在地上,眉毛被烧掉一半,脸上依旧有著烟熏火燎的痕迹,看上去十分狼狈。

  他的头埋得很低,几乎触及地面,象征着帕夏威严的马尾旗被扔在一旁,沾上尘土。

  “战争结束后,自己上缴领地三年的收入,五百个奴隶。”

  “去领二十道鞭子。”

  穆罕默德二世睁开眼睛,轻飘飘地做出了自己的处罚。

  其实,这次攻略加拉塔的计划是穆罕默德提出的。

  早在加提卢西奥家族登上加拉塔市长位置之时,穆罕默德二世就敏锐地意识到了对手的意图,并很快做出了反制,即私下勾连本地的豪族。

  这次战争之中,他派出扎甘帕夏软硬兼施,终于致使加拉塔内乱,从而得以趁乱攻破城池。

  在穆罕默德二世的计划中,加拉塔是一个东罗马守军不得不咬的诱饵。

  如果他们派兵救援加拉塔城,扎甘帕夏可以伺机以优势兵力将之歼灭,从而减弱了城墙的防御力量,间接避免了狄奥多西城墙的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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