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改历史是门好生意 第8节

第12章 写不出来的故事结局

　　柯罗诺斯被笑得满脸铁青。

　　想也知道，时间之神如果真把鹅毛笔上有关奥林匹斯的封印撤销，其他神系绝不可能帮祂重新加回去。

　　即便不像阿斯克勒庇俄斯所说的“诸神都巴不得别人去死”，但“尔虞我诈、互相猜疑”却是不可避免的。

　　解除了封印，鹅毛笔就成了奥林匹斯神系的一个破绽、弱点。

　　万一什么时候，就有机会拿这支鹅毛笔对付奥林匹斯神系呢？虽说需要一个来自现实维度的灵魂才能最大程度发挥威力，可万一有机会把执笔者拉拢到自己这边呢？

　　对于神明来说，祂们可比凡人更清楚、也更擅于利用这种“万一”。

　　在蛇夫座圣斗士刻意放大的嘲笑声中，时间之神似乎下定了决心，祂直视眼前的八岁男孩，说道：“把你想写的文字告诉我。如果可行，我会让你获得相应的权限。”

　　林祐闻言，先转头去瞧瞧阿斯克勒庇俄斯，却见对方笑声顿歇，同样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定了定神，男孩张口发出稚嫩而清晰的声音，开始诵读他打好的草稿：“因为蛇夫座疯狂的灭世举动，自神王宙斯以下，众神皆感到恐惧，唯恐人类中的优秀战士持续崛起，危及神明的威权。于是，虽不乏异议，但圣衣仍被封存，星座归于沉寂；小宇宙的秘密从此尘封于神界，不知何时能重启新篇。”

　　柯罗诺斯的眉头从听到第一句话时就皱成个“川”字，直到最后都没松开。

　　“你想彻底抹去圣斗士故事存在的基础？”

　　“对！”林祐坦然道，“圣斗士世界的逻辑矛盾，就是在故事进程中不断积累、恶化。绝大多数矛盾都与‘圣斗士’这个团体的存在直接相关。如果‘圣斗士’不存在了，矛盾也就跟着消失了。”

　　“可如果故事不存在了，这个世界还能够存在吗？”

　　林祐笑道：“所以我才留下最后一句，‘不知何时能重启新篇’。我给它留下了一个火种，只要火种还在，圣斗士故事就不算完全消失，这个世界也不会毁灭。未来合适的时候，就可以重建圣斗士团体，衍生出新的圣斗士故事。这个新故事会从零开始重新定义世界观和规则，事先规避原有的一切逻辑矛盾。”

　　柯罗诺斯想了想，总觉得这个方案听起来似乎有点耳熟；“你的这个办法，似乎和某些漫画世界的经历很相似。”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林祐并不讳言自己的灵感来源，“漫威也好，DC也罢，时间线重启这一招都玩烂了。当一个世代的故事发展到无法自圆其说的时候，就彻底重启，从头开始构建人物关系和世界观。”

　　柯罗诺斯似乎被这个理由说服了，但是祂并没有立刻答应，因为还有另一个更令人为难的问题。

　　“虽然解决了逻辑上的问题，但是你认为宙斯会同意这个结局吗？让他承认对蛇夫座的恐惧？”时间之神不认为单纯一个合乎逻辑的结局就一定能被奥林匹斯众神所接受。

　　阿斯克勒庇俄斯不失时机地插话嘲讽道：“如果不是因为恐惧，我为什么会被封印千年？”

　　林祐笑着环指四周，示意时间之神认清现实：“这么写可以顺应圣斗士世界的变化，最重要的是节省笔墨，不用大费周章再去编一个事件起因。都这种时候了，面子和里子，不可能两样都占。”

　　“鹅毛笔写下的每一句话，都会变成现实。一旦你这么写了，就会在奥林匹斯诸神心里真正播下一颗对人类恐惧的种子；恐惧有时会让人怯懦，但有时也会令人疯狂。”柯罗诺斯语气肃然道，“有多少灾难是因为恐惧而爆发的？这可不是单纯面子和里子的区别。”

　　林祐不为所动，淡然提醒道：“我要纠正你一句话，并非鹅毛笔写下的每句话都会变成现实，只有那些前因后果完备、本身合乎逻辑的话才会变成现实。

　　鹅毛笔写出的任何一点逻辑错误，都会在未来千万倍地放大，酿成更加惨痛的灾难。不给宙斯及诸神一个合理的源动力，这个结局就是无根之木。你还想保住圣斗士世界的火种吗？”

　　柯罗诺斯一时犹豫起来。

　　林祐没有催促，而是抬头望天；因为天顶越来越近的地球——那是林祐所生活的大世界——会替他发出催促。

　　柯罗诺斯能够冻结时间阻止世界本身的逻辑矛盾爆发，但是祂无法阻止两个不同世界的世界观冲突。圣斗士世界距离大世界越近，毁灭得就越快；时间之神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在场最悠闲的反倒是阿斯克勒庇俄斯这位推动圣斗士世界走向崩溃边缘的始作俑者。他这会儿似乎连支撑身体半躺着的力气都没有了，扔下权杖斜倚在道旁的巨石，双眼不住地打量着林祐。

　　“见面多时，却不知道阁下的身份？看阁下的相貌似乎是亚裔？我有一位来自华夏的旧相识，叫童虎。”

　　“我知道你，也知道童虎。很遗憾，车田老贼很可能把你的故事和人设写砸了。”林祐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黄金圣衣，车田老贼编故事的能力不行，画出来的黄金圣衣却真的很养眼。

　　“布莱斯·德·佛瑞斯特，灵魂来自现实维度，此身生活在大世界的伦敦。平时，诸神会叫我前世的中文名字——林祐。”

　　阿斯克勒庇俄斯点点头，算是致意，同时笑道：“我不在乎那个创作者把我写成什么样。当我看清世界真相的时候，我就已经跳出了他给我设定的命运轨迹。”

　　“是啊，你还把整个世界都拉出了他预设的轨迹。否则，我也不用专程来这儿跑一趟。”

　　阿斯克勒庇俄斯得意大笑，笑声中仿佛不经意地问了个问题：“你是否想过，当你从现实维度来到我们这个虚幻的维度，你的人生、你的命运，是不是也像曾经的我一样，处在别人预定的轨迹中呢？”

　　林祐心下雪亮，猜到这位终生致力于反抗诸神的蛇夫座圣斗士企图往自己心里扎刺。

　　男孩似笑非笑地答道：“以我在现实维度写网文的经验来判断，如果有人把我写成故事，那他十有八九会扑街扑到饿死。”

　　阿斯克勒庇俄斯目光闪烁，只是陪着林祐笑了起来，仿佛放弃了继续扎刺的企图。

　　这个时候，时间之神也终于做出了决定。

　　“把鹅毛笔给我！”

　　柯罗诺斯的决定属于情理之中；林祐只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做出决定。

　　鹅毛笔递过去，到柯罗诺斯手里转了一圈，立刻又回到林祐手里。

　　阿斯克勒庇俄斯看了一眼，当时就笑出声来：“您真是把‘恰到好处’这个概念践行到极致。削减的封印不多不少，不留一丝一毫的余地，正好可以让这个孩子写完他预设的结局。”

　　林祐却满不在乎，将鹅毛笔转着圈圈；“可以理解，说什么也不能把诸神命运完全交到一个凡人手里嘛！能把结局写出来就够了。”

　　“抓紧时间。”柯罗诺斯黑着脸催促道。很显然，祂对于解除封印所带来的风险并非全无芥蒂。

　　头顶的天空已经被地球占满，时间所剩不多。

　　“放心，这段文字不多，写起来比拯救童话世界可容易得多。”林祐使用鹅毛笔已然驾轻就熟，区区不到一百个字熟记于心，笔下一挥而就。

　　“不用等多久，就可以让这段文字成为这个世界的历史！”

　　鹅毛笔的笔尖轻轻滑动，空气全无阻力，笔画顺滑而流畅；男孩似乎全神贯注做着这件事，但眼角的余光却突然捕捉到阿斯克勒庇俄斯的细微动作。

　　不知什么时候起，半躺着的蛇夫座圣斗士已将双腿屈起，双足稳稳踩着地面，双手也各自握住了断开的两截缠蛇权杖。这个姿势，让他可以随时发力跃起。

　　林祐眼神微微一动，随即又看到柯罗诺斯嘴角噙笑看着自己，似乎有所示意。他立刻就放下心来，甚至都可以推演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变故。

　　蛇夫座圣斗士拼死一搏，试图毁掉拯救圣斗士世界的努力，却被柯罗诺斯轻而易举地镇压。

　　连转世雅典娜遭遇这位原始神的恶作剧都毫无还手之力，一个强弩之末的蛇夫座圣斗士又岂能翻天？

　　可意外来得极为突然，不等阿斯克勒庇俄斯发难，林祐手中的鹅毛笔就先出了问题。

　　写到最后两句话时，鹅毛笔猛然一顿，仿佛被一股神秘力量拉住，就那么牢牢固定在半空中无法移动。

　　林祐连吃奶的劲都使上了，却连一点半画都写不下去。

　　第二更

第13章 谁在反对林祐书写的结局？

　　不论是准备发动袭击的阿斯克勒庇俄斯，还是准备反制袭击的柯罗诺斯，都察觉到了异样。

　　林祐两只手齐上也挪不动笔尖，一赌气干脆直接松手；可是鹅毛笔却在没有任何支撑点的情况下继续悬浮在半空中。

　　随后，林祐又尝试着挥手打乱已经写好的句子；金色墨水在他操控下重新汇聚，顺利回到了笔管中。

　　在场的人都明白过来，禁锢鹅毛笔的人并不是针对林祐，而是单纯反对那暂时没写出来的两句话：“于是，虽不乏异议，但圣衣仍被封存，星座归于沉寂；小宇宙的秘密从此尘封于神界，不知何时能重启新篇。”

　　“有人拒绝接受这个结局，或者说拒绝接受这个命运。”阿斯克勒庇俄斯稍稍松开了紧握权杖的手，“不，不是人，那是真神的力量。奥林匹斯诸神中，居然出现了敢于当面反抗柯罗诺斯的存在？”

　　蛇夫座圣斗士放松下来，又回到了看戏的模式。他很意外，一场围绕圣斗士世界的毁灭与拯救，居然一波三折；自己以生命为代价才拉开帷幕的好戏，似乎还远远没到落幕的时候。

　　阿斯克勒庇俄斯可以看戏，另外两位可没有看戏的闲心情。

　　鹅毛笔上的封印是柯罗诺斯解除的，林祐书写的结局是柯罗诺斯认可的。拒绝这个结局，就等于反对柯罗诺斯的决定。

　　此刻，两个世界的碰撞已近在眼前，稍做延误，就会前功尽弃。

　　因为两个世界的持续靠拢，两边的距离已经突破了某个界限值，原本被“冻结”的时空裂痕又悄然开始延伸。

　　圣斗士世界依托奥林匹斯神话故事为起源，柯罗诺斯在圣斗士世界拥有理论上的至高神权；所以“时间冻结”可以中止内部逻辑矛盾造成的破坏。可对面的大世界却不是奥林匹斯神系一家说了算的。

　　柯罗诺斯阻止不了两个世界观矛盾冲突带来的破坏，就像无法阻止越过洛希极限的星体最终粉碎。

　　林祐平静地建议道：“能够直接影响鹅毛笔，至少也是个主神；而且还是实力位居前列的主神。你要不要回一趟奥林匹斯山，跟他们先开个会？”

　　他平静的表情下已经出离了愤怒：你们先回去开个会，慢慢讨论，慢慢研究，不用急。不就是圣斗士世界毁灭嘛，什么大不了的？我不关心，也不想掺和你们奥林匹斯神系这些糟烂事儿。

　　“该我做的事我都做了，现在是你们奥林匹斯神系内部有人……不对，是有神在反对你。这是你们的内部问题，与我无关，我可不负责！”男孩一摊手，振振有词。

　　“你还有别的解决办法吗？”事情已然发生，柯罗诺斯反倒比预想得要冷静得多。

　　“重新构想一篇结局……那可来不及了。而且我也不知道对方为何反对，新结局未必就能得到认可。要不，你再多放开点鹅毛笔的封印，我用更高的权限压制对方，迫使其接受命运？好吧，我也知道你不会同意。”

　　林祐煞有介事地掰着手指头，一一列举不靠谱的建议，又一一自行否决；

　　“那就抓紧时间，找到那个反对结局的神。不管你是跪下哀求也好，把他打到跪地求饶也好，总之想办法说服祂接受这个结局。要是连这个都做不到，那就赶紧送我回大世界，没准还能赶上看一场世界破碎的大烟花。”

　　阿斯克勒庇俄斯抬头望着近在咫尺的大世界，从旁火上浇油：“你确实要抓紧时间，只有几分钟了，也不知道够不够你去奥林匹斯山跑一趟来回。”

　　话音未落，一缕毫光在不远处的山头冲天而起。那是一道无可置疑的神光，能轻易突破柯罗诺斯“时间冻结”的限制。

　　神光虽然微弱，光芒却如有实质，均匀地铺洒四方，仿若朝阳初临大地。

　　从山头到山脚，一条大理石铺就的山路蜿蜒其间，十多座古希腊风格的宫殿错落分布在山路沿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