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2003 第20节

　　小孟老师下意识地觉得这个平日里调皮的男生很可靠，不自觉地点了头。

　　下一秒，预备放学铃响了，陈钦也管不著孟老师，飞奔回了教室，带上了他的和徐玲玲的书包。

　　然后从校门里追了出去，出校门的时候，门卫高喊：“哎，你哪个班的？怎么今天一个个的都……”

　　陈钦没管，跑出校门，穿过马路，冲过邮局和工地之间的街道，风从耳边吹过。

　　再继续往前，到了十字路口——往左拐是印刷厂大院，往右拐是公交站。

　　陈钦继续往前，往小广场的方向冲去，来到公园前的坡道上，他看到了那把熟悉的长椅。

　　徐玲玲也没干别的事，就只是坐在椅子上哭鼻子，和那天一样。

　　“徐玲玲！”

　　陈钦冲过去，书包丢在长椅上，一把抓住徐玲玲的肩膀：“你别一个人跑啊，忘记我那天跟你说的话了吗？我们是青梅竹马，不管怎样，我随时都会陪著你。”

　　徐玲玲却咬牙切齿地、以过去从来没有过的决绝神情，用力地一把推开了陈钦。

　　她的脸上还带著泪花，却恶狠狠地对陈钦大声说道：“我才不要，你和他们一样都在骗我！我妈妈跟人跑了，我爸爸去找她，他们都再也不会回来了！”

第24章 024：安慰

　　面对他人的苦难，几句安慰的话显然没什么用，就算是再加上敷衍的欺骗、也只会显得虚伪可笑。

　　只是就算拆穿这种谎言也没什么用，年仅八岁的徐灵菲能够理解现实的残酷与无力，所以她也一直都乖巧地配合著这一切，既然这些安慰的出发点是善意的，那么只要收下这份善意就好了。

　　然而现实总是需要自己去面对的——她到底该怎么办呢？

　　她并不完全理解自己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眼看著亲近的人从身边一个个离开，虽然那些善意的目光很温暖，但是又似乎显得过于刺眼了，仿佛前方还有更大的不幸在等待著她，就等著他一步踩空，然后堕入更深的黑暗。

　　可即便如此，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似乎只能赌气从熟悉的学校逃出来，逃到这把可怜巴巴的公园长椅上。

　　等著安慰她的人到来之后，一边推开他、一边又在卑微地抹著眼泪，乞求著更多敷衍与欺骗……

　　她也只是想要一点更多的安慰而已，虽然没什么用，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陈钦微微叹了口气，并且只能这样对她说道：“我不知道你的妈妈会怎么样，但是你爸爸肯定会回来的，这句话千真万确，我没有骗过你。”

　　徐玲玲委屈地说道：“我明明听到了，他们都说爸爸是去找妈妈报仇了……”

　　然而陈钦却认真告诉她：“哪有那么狗血，伱爸爸是给你赚钱去了，只有赚了钱，以后才能给你买大房子，过节的时候才能给你买新裙子。”

　　徐玲玲当然不信，哭著说道：“你骗人，陈钦大骗子，你骗人！”

　　“是真的！”

　　陈钦回到她身前，再次抓住她的肩膀，“你爸爸真会回来的，你不信我说的话，那现在就问他，他肯定也会这么回答的。

　　徐玲玲连忙摇头：“我才不打！”

　　说著重新推开了陈钦，然后赌气一样，把陈钦带回来的书包抱在了怀里。

　　不过这个动作落到陈钦眼里，他心中也愈发了然——果然只是换了手机号而已……

　　于是陈钦对她说道：“那我帮你打，你把他的新手机号给我。”

　　徐玲玲还是摇头：“我不。”

　　陈钦说道：“我不说什么奇怪的话，也不会让他知道这是我们打过去的，他现在应该已经到鹏城了，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他到了没有吗？”

　　徐玲玲似乎有些动摇了，陈钦第三次抓住她的肩膀：“我们是青梅竹马，我不会骗你的，我们已经从学校跑出来了，现在孟老师和徐奶奶都在等著咱们回去，当然现在你不用管那么多，既然你在担心你爸爸，那我打个电话给他试试，这样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我也没说……”

　　“电话给我！”

　　陈钦不由分说地要求她，徐玲玲一时间竟然被他给唬住了，从书包里拿出笔，在手心写下了一串数字，写了一半看向陈钦，陈钦催促她：“快点写，我不会告诉你爸的。”

　　临走之前，徐玲玲的爸爸确实给女儿留了电话，并且告诫她先别告诉别人……徐玲玲其实有些犹豫，但是架不住陈钦催促——可能她确实找错人了，陈钦只想要电话号码，看她写完后，就拉著他来到公园后巷冷清的公用电话亭。

　　哐啷一声，陈钦取出一枚硬币投了进去，然后照著徐玲玲手里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拨通之前，陈钦回头看徐玲玲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就对她叮嘱了一句：“你不想被知道的话，待会别说话，你听著就行了……”

　　话说了一半，电话通了，对面传来了徐涛的声音：“喂？”

　　陈钦按下免提，大声道：“喂！徐涛吗？”

　　为了做生意，最近陈钦练了练伪声，总之隔著电话线应该不会被听出是小孩了，老徐当然也认不得这是他。

　　徐玲玲惊讶地捂住了嘴，电话对面的老徐对此一无所知：“我是徐涛，你谁啊？”

　　陈钦也扯著嗓子喊：“我是猎头公司的啊！你是不是来鹏城打工的？”

　　徐涛很警惕：“你怎么知道？”

　　“我们跟火车站有合作，你是来打工的嘛？”

　　老徐承认了：“是啊，你们干嘛？介绍工作吗？”

　　陈钦喊：“对，是介绍工作！你会啥？”

　　“我……”老徐还是很警惕，“介绍工作多少钱？”

　　“你不用给我们钱，是招工的给我们钱！你先说你会什么？”

　　老徐说道：“我以前在师范里是学英语的，干过销售，也干过别的。”

　　“都干过多久？”

　　“英语是学校学的。”老徐有些局促，“销售干了六年，还有……印刷工三年，都是在龙山印刷厂干的。”

　　“哪个龙山？”

　　“赣省的，我赣省人。”

　　“会电脑不？”

　　“会，会一点。”

　　“行，那我给你问问，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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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老徐再回话，陈钦麻溜地挂了电话，回头看到徐玲玲惊恐地看著他：“陈钦，你在骗我爸爸……”

　　陈钦却问道：“你现在听到了吧，你爸爸是去鹏城找工作赚钱的，他肯定会回来的。”

　　徐玲玲低下头：“可他们都说，爸爸是去报仇了，说他会做不理智的事情……”

　　说了一半又顿住了，仿佛她终于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陈钦重新按著她的肩膀，认真问她：“你仔细想，他要报仇，对象是谁？”

　　徐玲玲回答：“是妈妈和那个……坏人。”

　　陈钦问她：“不是你妈妈，是带走你妈妈的那个人，你明白吗？”

　　徐玲玲点头，陈钦又说：

　　“可是那天我们已经把地址藏起来了。”

　　徐玲玲低下头：“那爸爸还找得到妈妈吗？”

　　陈钦回答：“暂时找不到，但是现在这样是最好的结果了。”

　　又说道：“他自己肯定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这次去鹏城，他不可能是去找那个坏人的，他不知道坏人在哪里。”

　　徐玲玲愣住了，陈钦继续对她说道：“既然不是去找坏人的，那他应该就只是去打工赚钱的，这一点别人不相信，但是咱俩都知道他手里根本没有那个人的地址，那天我们亲手把资料藏起来了，你难道不记得了吗？”

　　“可是……”

　　“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吧，”陈钦总结道，“我之前说你爸是去给你赚钱买大别墅和小裙子，这下你该信了吧！”

　　徐玲玲脸上还挂著泪珠，然而事情的发展似乎与她想像中不太一样，陈钦看起来并不是很会安慰人，比起把那些恐怖的真想隐藏在背后的善意的谎言，他简单粗暴地打了个电话，但是却就这样简单地戳破了那个可怕的阴影。

　　想到这里，徐玲玲莫名地又想哭，甚至比起刚才更想哭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她想一把抱住陈钦，然而陈钦却用力按著她的肩膀，低声对她说道：“你爸爸是男子汉，他去鹏城是为了你和你妈妈，也是为了他自己。”

　　“他肯定会回来看你，现在咱们要好好自己待在家，照顾好徐奶奶，等你爸爸回来，明白吗？”

　　晚霞映照著破旧的电话亭，狭窄的巷道中间，徐玲玲一边用手擦眼睛，用力点了点头。同样的安慰她其实已经听过不少了，这一次她似乎终于看清了未来的一角，也终于鼓起勇气对面前的男孩说道：“谢谢你，呜呜呜……”

　　“所以别哭了，听话，你爸爸如果知道你在哭该怎么办？恐怕要当场急的回来了！”

　　“那他回来嘛……”当然这是任性的气话，徐玲玲一边说著，一边用力擦了擦脸，她终于开始想起来了，今天跑得实在是太草率了，不知道回去要怎么给小孟老师交代……

　　“好，就这样别哭了！”陈钦对她说道，“既然你冷静下来了，那咱们趁现在去做最后一件事吧。”

　　徐玲玲茫然地看著他：“什么……”

　　“你现在哭成这样，回去你奶奶也要担心。”陈钦拉著她离开广告厅，“刚好你爸爸去鹏城，现在人生地不熟的，有一件事咱们刚好可以帮得到他。”

　　徐玲玲想起来之前陈钦教给她的事，一下子明白了：“我知道了，我可以再迭千纸鹤，给爸爸迭很多很多的千纸鹤……”

　　“你想哪去了。”陈钦却敲了敲她的小脑袋，“千纸鹤也不能当饭吃，如果你爸爸没工作，以后怕是连千纸鹤的纸都买不起来了，你说到时候怎么办？”

　　徐玲玲茫然：“那怎么办？”

　　“这还不简单。”陈钦说道，“没工作，那咱给你爸找一个吧！”

第25章 025：等候

　　之后的事，仿佛像是在做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