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大无赖 第561节

贾瑞只得反过来安慰探春道：

“快别这么说，她们是让你管家，并不是让你管宝玉。

就说今天的事，难不成你天天跟着宝玉督促他念书写字？

看着他不和女孩子们玩闹？你是管家的小姐，不是他的保姆。

他是你哥哥，若是说年纪小不懂事让老爷太太操心也还罢了，还需要你这个当妹妹的替他操心？”

探春无言以对。

贾瑞又说道：“我知道你是对你宝哥哥好，可你有没有想过，难道老爷这么做就不是为了宝玉好吗？

哪里有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的？

三丫头是个聪明人，难道不知道政老爷为什么生气？

为什么要撵了宝玉身边的姑娘？为什么要让他搬出园子去？

你要明白你爹的良苦用心啊！”

探春低头沉默无语。

贾瑞道：“宝玉哪里都好，人又聪明，性子又随和，脸又大……

还是衔着块子宫结石而生的，多好！

可就是因为由老太太开始阖府上下都宠着惯着他，你看看他现在成什么样了？

这会子家里还能支持，他享受也就罢了。

将来呢？说句难听的话，老太太归西了呢？老爷太太也都老了呢？

他是政老爷这一房的老大，他将来是要挑起这一家子的！

你觉得照这么下去他能够吗？你看看西府里头，琏二哥那边且不说。

凤姐有了差事也不能管家，还有一个能的吗？不就是你了？

说句实在的话，等过上三两年你出阁了，这个家怎么办呢？”

“二哥哥……”听贾瑞把话扯到自己头上，还说出阁的话探春不由得有些害羞。

可到底他说的都是实情。

如今探春也看出来了，整个荣国府都是一群得过且过的家伙罢了。

贾母只求高乐富贵有牌面，其他的一概不管。

贾赦邢夫人两口子自不必多说。

贾政不耐烦这些俗物，王夫人是个表面上的佛爷。

李纨像个透明人。

宝玉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

荣府哪里有什么未来呢？

看到探春神色黯然，贾瑞也叹了口气，问道：

“三妹妹，是不是哥哥当初不该在老太太跟前举荐你管家，把这个烂摊子强压在你肩膀上？你怪不怪我？”

探春忙摇摇头：“哪里要怪二哥哥？

若不是二哥哥给了我这个机会，我哪里能把这个家上上下下看得这么清楚明白？

那会子我一直在想，我只可惜托生了个女儿身。

若是生得个男子，定然要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来！

如今看来，实在是自己太年少轻狂了些个……”

“三妹妹？”贾瑞一只手按在了探春的肩头。

“哎？”探春一愣。

“你这是要打退堂鼓了么？”

“我……没有啊！”

“别小看了女儿家。咱不说古时候的花木兰穆桂英这些女中豪杰，就说现在咱们家里头，你看你宝姐姐怎么样？凤姐姐又怎么样？她们不也能做出一番事来么？”

“她们……她们是有二哥哥提携才得以有机会到今日……”

贾瑞道：“难道你就不能也像她们两个一样么？你比她们差？凤姐儿连字都不识几个呢！”

“我……”

“即便将来出阁，不是还有几年的时间吗？

三丫头就不想用这几年的时间也做出一番事业来，让家里人都看看，你贾探春和他们并不一样！”

“可……我又能做什么呢？”探春显然有些信心不足。

“你什么都能做！不过别太好高骛远了，得先从小事做起。就比如说，现在西府里头是不是进的少出的多，难以维持了？”

探春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毕竟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别说贾瑞，外头的明眼人也能看出来，荣国府只不过是用家底在维持着表面的荣光罢了。

“那干嘛不趁着你管家试着改变呢？”贾瑞问道。

探春苦笑着摇摇头，她何尝不想改变，可做起来谈何容易？荣国府毕竟不是宁国府，贾瑞一上台狠狠的发落了几个混账奴才就能把其他人压服得住。

荣国府上头有一位老祖宗，两位老爷两位太太，这些有头脸的管事婆子们谁没个倚靠？要么是老太太的人，要么是王夫人的人，探春敢发落哪一个？

贾瑞放在探春肩膀上的手稍稍用了下力：

“别这么没信心，这可不是我三妹妹该有的样子！只要你想做，咱们可以循序渐进的来，先从小地方着手。”

第六百九十七章 救无辜探春央贾瑞（三）

“从小地方入手？”探春便知道贾瑞定然是有什么主意了：“还请二哥哥赐教。”

贾瑞这才松开手道：“赐教谈不上，我倒是有点想法。

你若是想试试呢，哥哥就给你说说。你若不想我也就不白费口舌了。”

探春忙说道：“我知道二哥哥是个有本事有眼光的，你说的法子定然能行，我愿意试试！”

贾瑞便笑了笑：“试不试先听我说说吧。”

许是话说得多了，贾瑞有些口渴。端起茶盅却发现里头已经空了。

探春忙站起身拿着茶壶给贾瑞倒了一杯。

贾瑞吃了一口才说道：“西府里的情形咱们也不用多说了，都心里头明白。

要想改变呢，无非是两条路子，一条是开源，一条是节流。

开源呢，现在让你一个才及笄的小丫头去做实在是太难为你了，且你也没有那么大的权柄。咱们不妨先从节流入手。

今次政老爷撵了宝玉屋里那么多人，我觉得这就是个很好的契机，咱们不妨以此为切入点，把园子里那些吃闲饭的人打发了一些，这样也可以俭省点开销是不是？”

探春听了点头道：“很是！如今府里人口也太冗杂了。

我这会子管家了才知道，只一件小事便还得有专门的人管着，一层层的下来，不但办事拖拉，还被克扣了多少层去了！这些人早该精简精简才是呢！”

贾瑞却摇摇头：“这些你现在心里有数就行了，别想着先去动这个！

涉及到的人太多，利益交错太复杂了。咱们要先从小的事入手。”

探春想了一回说道：“二哥哥的意思是，先从园子里下手？”

贾瑞笑道：“园子倒是比西府的人和事都少了许多。不过还可以再小一点！”

“再小一点？那就是单独一处院子咯？比如说先从我住的秋爽斋开始么？”

贾瑞道：“我的意思是，不如咱们先从大观园里的厨房开始改革。”

“厨房……”

探春想了一回说道：“自打上回二姐姐屋里的司棋在厨房里闹了一回，我便让她们不时的把采买的账目送来瞧瞧，现在竟比以前俭省许多了，还应该怎么改？”

贾瑞说：“这里头的勾当可不光是虚报物价这一条呢，比如她们说今天买了一千个鸡蛋，你还能真挨个去数数吗？”

探春便知道贾瑞肯定是有了好法子，便催促道：

“二哥哥别卖官司，有什么好主意快说来我听听！”

贾瑞嘿嘿一笑：“很简单啊，现在的厨房不是柳家的在管着吗？

咱们再弄个厨房出来，让他们两家相互竞争！

往后也不给他们拨银子了，柴米油盐都由她们自己买去。

就像下馆子一样，让两家都出个菜单子来，今天有什么菜码，都是什么价格，写明白了让个房里的姑娘自己选，想吃什么就让他们做什么……”

探春一双眸子不由得一亮，这个法子果然简单粗暴又有效。

若是只有一个厨房，自然什么话都是他们的，菜好吃不好吃也都得忍着。

如果有两间厨房，自然相互之间就有了制衡，菜和价格你们来定，吃哪一家的却由各方姑娘们自己选。

“二哥哥的法子果然新奇有趣又简单可行，难为你是怎么想的？”

贾瑞笑道：“和我在外头下馆子一样么。这还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