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979 第297节
房子里面都修的宽敞,高高的房顶,雪白的墙壁,住着也还是不错的。
他能做到的也就这地步了。
老四眼睛是红肿的,李和问,“怎么了?”
老四指指自己的包,“你给我的钱没了。”
那可是有好几百块钱呢,由不得她不心疼。
李和道,“自己不长记性怪谁。别哭了,回去我给你。”
这亲爹他除了供着,是打不得骂不得。
唯一让他安慰的是李兆坤不会顺人家的东西,要不然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院子里有吵架的声音,他慌忙出了屋。只听王玉兰叫唤道,“俺们家都是旱地收的哪门子水费啊!”
“这个是不分水田和旱地的,按田亩算的,你家就是这么多钱。”
王玉兰继续嘟囔道,“用水也是河里的水,什么时候也没用过水库的水啊。”
“各家都是这个法子走的,你问我,我问谁啊。”
说话的是希同才,李和递了一根烟过去,笑着问道,“多少钱。”
希同才无奈的道,“才五块钱啊,二和,这可不是你一家子,决算早就出来了,可就是没人交,我这也难做啊。你家去年的水费就没交。”
李和从口袋摸了五块钱给希同才,“刚刚好。”
希同才没有接,却是笑着道,“还有提留款呢。”
“你一次性说完,总共算多少。”
“你家老三的也一起算进去?”
“算进去。”
“好吧,提留款是16块7毛,水费一共是两年的总共5块钱,还有到时候修河提的时候你家是出人还是出钱,出钱就给个2块钱就行。要是出人,我还得跟你家老三招呼一声。”
“他天天也没时间,就出钱吧。”
“那给23块7毛。”
“先给你1o块,后面的以后再给你。”
“不是,二和,你手里有钱呢,给完就得了。”希同才见他手里好几百呢,偏偏只给十块钱,这算怎么回事。
“要还是不要?不要我可收起来了,我还得留点钱坐车回去呢。”这村里的提留款大部分人家都是欠着的,日子过得寒酸都是能拖就拖,有的都是欠上好几年了,这希同才是指望他做表率呢,他才不干呢,要是麻溜的给了,就是得罪一庄子的人了。
“哎。”希同才还是无奈的接了这十块钱。他可不能说李和小气,人家当初给村里一捐就是捐五万块钱呢。
295、新乡
春节一过,李和走完几个亲戚就准备动身去一趟新乡。?
老四道,“哥,你不跟我一起啦。”
“你在家待着,我回头再来接你。”
他一下新乡火车站,连午饭都没吃就直奔张婉婷的老家,他还是要确定一下张婉婷回家没有。
豫北平原这个冬季没有下雪,却是很干燥,冷风吹过,他的脸皮都是一阵的紧巴,死皮嵌了一层。整个豫北和皖北的经济状况看着都是差不多,除了少数一部分人是真的先富起来了,大部分人还只是刚刚解决温饱,改革开放仅仅是沿海的开放,其实跟中西部的关系都不是太大,完全没有沿海东部那种敢叫日月换新天的魄力和朝气。
一直都挂着农业大省、高考大省和劳动力输出大省的名头。
只能说小荷才露尖尖角。
紧赶慢赶到了张家的村口,他把皮夹克脱下来放进了编织袋,只穿着露出来的那层旧袄子。
编织袋背在身后,七拐八绕的进了村子,在张婉婷家附近开始扯着嗓子喊,“收鸭绒、鹅绒嘞。可有鸭绒、鹅绒卖。”
他用阜南话喊的十分卖力。
“哎,老侉,你看看这个值好些钱。”一个老娘们穿着旧棉袄,拿着一个小布提兜招呼李和过来。
李和朝布兜里抓了一把鸭绒,用手指捻了捻,然后道,“给你五毛。”
老娘们不屑的道,“前天人家给我7毛都没卖咧。5毛肯定不卖。”
“太潮了,压称的很,你还是找人家卖7毛吧。”李和把布兜还给妇女,然后转身就要走。
“你嗷个老侉来,你加一毛钱就拿去。”
“自己留着吧。”李和的目的不是为了收鸭绒鹅绒。他沿着张家的屋檐前后转了一圈,这已经不是张家的老屋了,前后八间大瓦房都是新盖的,红砖黑瓦在这都是土房子的村子里格外的显眼。
难道真的是张婉婷回来了?凭着张家的老底子是根本盖不上这么大宅子的。张家有几斤几两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
他又卖力的喊了好几遍,收绒子咧,确把他大舅哥给招了出来。
“哎,老侉你来。看看阿家这个。”
这是李和第二次被人喊做老侉了,大概走街串巷收绒子、收头辫子的大多都是他这种口音,都知道是阜南那边的,习惯了喊做老侉。
谁是蛮子,谁是老侉真不好区别,一般喊靠南的叫蛮子,喊靠北边的叫老侉,可这南北界定并没有那么准确,不过有人图省事,吃面食的一律喊老侉,吃大米的叫蛮子。
李和笑眯眯的过去接了大舅哥手里的编织袋,这是满满的一袋子鹅绒。
“你讲要多少钱,行的话,阿就收着了。”
他大舅哥穿着簇新的袄子,歪头道,“你甭逗猴,你自己干这猴的你来问我价。”
“大哥,我光开价你不满意都是白搭,你肯定心里有个价,你自己说个价,省的咱浪费时间。”李和不经意间朝张家的院子里看了一眼,只有两个孩子蹲门口玩鞭炮的纸屑。
“给个七块钱拎走。”大舅哥终于说了个底价。
李和摇摇头笑着道,“不值这个价,五块我可以拿走。”
“你看看你这人,你自己让阿说的价,说完了你还玩心眼。”大舅哥对李和很是不满意。
李和道,“那不能,你们这样的大户人家哪里能看得上这一块两块了。你看看这一溜檐子,谁家有你们的房子排场。”
大舅哥道,“那是,你也长眼了,咱不差这一块两块,可不能做冤大头,你给个实在价就拎走。”
“大哥,阿就靠着这个糊口饭吃呢,听说你们家有人在国外大财呢,你是爽气人,非给我计较个一块两块干嘛。”
大舅哥眼前一亮,得意的问道,“这个你也知道啊?”
“嗨,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呢,你家那大姑娘名气老大呢。”
“那是俺妹子,晓得不?在英国,挣得是英镑,哎,跟你也说不清楚。”
李和赔笑道,“那是,阿大老粗一个,也没读过书。那你家大姑娘回来了吧,回来了就能做大官,到时候你这兄弟就得沾了光。”
“没回呢,要是真回来就好了。”
“哦,那快了吧。”
“谁知道呢。”大舅哥感觉不对,转而问道,“你问这么多干嘛,这鸭绒到底要不要了。”
“这个价格我收上来不合适,铁定亏本。大哥,你自己留着吧。”
李和此时的心里有说不尽的失望。
此时此刻他只想知道他老婆在哪里!
“哎,你这人,五块就五块,五块拿走。”大舅哥冲着李和后面喊。
李和没搭理他,径直出了村子。
在上次找到张婉婷的河堤上,他接连抽了好几根烟。无奈的叹口气,才把旧袄子脱了,重新穿上了夹克。
回到县里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回家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他转了一圈,在县里最大的一家招待所开了一间房,准备第二天早上再回去。
在宾馆的澡堂子先是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澡,搓了一个背,就下楼吃了点东西。
两瓶啤酒喝完,肚子有点涨了,看旁边有个公厕就要进去。
“哎,哥们,眼生的很啊。”厕所门口两个毛孩子一左一右拦住了他。
“滚蛋。”李和一只手推开了一个。他正没地方消气呢,还有人来敢找他的茬,他看着像那么好欺侮的吗?吃青皮都吃到厕所来了,这帮人混的真是太差劲了。一般的小混混想找零花钱都会在人进出多的地方堵着门口,逮着几个胆子小的学生,这个勒个两毛,那个索个五分。都是比较有眼力劲的,不会去堵老头老太和成人,主要目标就是学生。
最佳的场所是游戏室大门、学校大门和公厕大门。
两个毛孩子见李和这么嚣张要一起上手,李和没给他们机会,一脚踹了一个,“瞎眼了啊,马勒戈壁。”
在厕所间解决完问题,随手点了根烟,经过两个毛孩身边还不解恨,冲俩毛孩子一人又给了一巴掌。犯他手里算他们倒霉。
在宾馆睡了一晚,回到家的时候接连睡了好几天,做什么事浑身都提不起力气。
王玉兰手摸着他额头,“不能生病了吧?”
“没事。”
“那你怎么这样啊。你想吃啥俺给你做点,你中午都没怎么吃东西。”
“真没事。”李和被老娘烦着了,踢开被子直接上了河堤。
太阳还没有落下,他坐在河滩上,那一抹照在余辉他身上,让他感觉暖洋洋的。他抱着腿,闭着眼睛,此刻什么都不愿意想。
“你在这干嘛呢?”
“哦,没事,出来转悠下。”李和抬起头,迎着刺眼的光,算是看清了人影。
“你上来吧,那滩涂都是湿的,你坐在上面不怕把裤子弄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