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979 第23节
张婉婷笑着摇摇头,她性格温和,可也是个爽朗的性子,出神的望着火车窗外,最鲜活的总是沿途看到的风景,以及看风景时的心情。
在这一刻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这种感觉,自小在父母身上没感受过真正被爱被在乎被需要的感觉。
她有朋友,但好像在别人心底都不算重要的位置。
也没谈过恋爱,也没有被异**过的感觉。有时候觉得自己没有朋友没有情人甚至没有父母。
张婉婷又想起了他寒风中蹲在教室门口瑟瑟发抖的样子,一蹲就是一节课,自己走到哪里他就能跟到哪里,今天又到这样护着自己,想到他使坏的样子,不禁抿嘴一笑。
李和真心喜欢看她媳妇笑,看的呆了,“你笑啥?“
张婉婷道,”没事,你家阜南吗?”。
李和道,“是啊,离你家不远,一条线上,坐火车三个多小时”。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好像我都没秘密了,你天天不上课,就去我们学校倒腾这些没出息的事”。
李和心说你屁股上的痣长哪我都清楚,“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你没看我经常给你班里同学送笔送本子,他们还不一股脑的把你卖了”。
“你就会糟践钱,得瑟吧你“,张婉婷又好笑又气恼,不过这句话说完就后悔了,觉得太随便了,自己跟他什么关系,人家自己的钱还不是自己做主,自己操个什么心。
李和心疼自己媳妇,每顿就是个窝窝头,可又不知道怎么帮忙,不把她追到手,就没法光明正大的养。这次回家那奇葩自私的老丈人,丈母娘该鼓动张婉婷去换亲,就因为那宝贝儿子18岁还没结婚。
在这会农村,乡村的姑娘没见过世面,在周围几个村子里自产自销。
大多的姑娘也都是媒婆来提,然后是父母包办婚姻,都乖巧听话的很,但也有不少父母为了节省钱财,各以自己的女儿嫁给对方的儿子,这叫换亲,本来就不是什么稀罕事。
虽然最后不了了之,可就因为这事,张婉婷差点丢了一条命,后来也是窝心了一辈子,李和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可他不知道怎么帮助张婉婷。
最简单的办法莫过于给张婉婷钱去堵老丈人的口,有了钱,他们照样给宝贝儿子娶媳妇,也就不需要换亲了。
给钱张婉婷她能要吗?难道跟她说,你爹妈准备把你卖了。
李和想想只得在年后去张家,关键时刻去力挽逛澜,英雄救美。
两人都这样有一嘴没一嘴的聊,火车行到曲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李和从包里拿出特意买的绿豆糕,递给张婉婷,”吃点吧,应该饿了吧“。
张婉婷也没客气,直接接了了过去吃了一口,李和又慌忙的地上水,“小心别噎着”。
张婉婷问道,“李和,你了解我吗?你觉得我们只是简单的见过几面,就可以谈感情这么严肃认真的事吗?“
李和被突然这样问,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沉吟了会,道,”相信缘分吗?我觉得我们上辈子就认识,我就是想对你,忍不住想对你好,一辈子对你好“
张婉婷,低着头小声说道,“我并不漂亮“
李和不知不觉的握着张婉婷的手,”在我心里你就是最漂亮的,最漂亮的,你相信我吗?看你第一眼,我就觉着这辈子咱俩合该在一起“。
张婉婷慌忙抽出手,勉强笑道,“李和,真的,你很优秀,是我配不上你“
张婉婷怎么会不喜欢这个男孩子呢,穿着上谁不是一样寒酸,可他自信认真执着,细心,聪明,再从现实来讲,李和的学校更好,好的大学毕业就意味着有更好的分配,更好的收人,更好的生活。
有时班里未必没有女孩去和他亲近,可是他也是中规中矩,没理会人家,张婉婷也不免多情的想,这不会是怕自己不高兴吧。
李和心疼的搓搓她的头发,这一次张婉婷没有躲避,好像突然间找到了那种上辈子的默契,要是懂了,就什么都不需要说。两个人就这样头对着头,身子背靠在椅背上。
除了中途俩人轮流去了一趟厕所,一夜无话。
李和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还是蒙蒙亮,张婉婷靠在李和的肩膀上,不宽阔的肩膀好像承载着整个世界,他一下子被幸福包围了。
李和不敢挪动身子,怕张婉婷弄醒。
发呆的想着俩人事情,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把口袋里的钱掏出来,也没细数,大概有六七百,蹑手蹑脚的塞进张婉婷左边的大袄口袋里。不管她用不用,也是给她一个多选择的机会。
张婉婷醒的时候,红着脸不好意思的看着李和,”你站起来伸张身子,给你压疼了吧”
李和笑着站起来扭扭脖子,舒服的晃了晃,“你快到站了,也收拾下,我送你下去,剩下的路途,你自己注意安全”
下车的时候,人挤人堵门口抢下车,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俩人到这地步,李和也就不顾及啥了,直接搂着张婉婷腰身,把他送到门口。
张婉婷出了站,深深的吸了口气,习惯性的摸摸口袋,一摸出来是一叠钱,看着火车窗口对着自己摆手的李和,好像明白了什么。
张婉婷反应过来,想追上去,火车已经缓缓开出了站台。
39、寸铜难买瞌睡虫
到省城的时候,都是已经4点多钟了,赶紧急急忙忙往汽车站去,赶不上最后一班汽车,就得留在省城过夜,可李和现在回家心切,一刻也不愿意呆。
坐上车,李和直接就把围巾,帽子塞包了,袄子扣也解开了,淮河边只要不下雪,基本就不会太冷,偶尔特殊情况下也会结冰,但是跟北方那种严寒,还是有差别的。
一寸光阴一寸铜,寸铜难买瞌睡虫,李和实在太困,火车上实在没法休息好,不自觉就躺座位上睡着了。
“喂,同志,醒醒,到站了”
李和迷迷糊糊被售票员拍醒,道了声谢,赶紧收拾包,下了汽车。
又是火急火燎的出了县城,半道连辆车也没有,天都快黑了,他后悔没有买个手电筒,黑灯瞎火,遇到沟坎都是倒霉。
等天渐渐已经渐渐黑透,伸手不见五指,李和有点着慌,道都看不见了,跟闭着眼睛走路也没区别了,除非等到半夜,看天上会不会出月亮。
在自我的懊悔的时候,听到几声间断的驴叫声,李和看到由远及近的灯光,终于舒了一口气。
驴车上挂了两个马灯,车架上有模糊的两个身影,李和赶紧划着火柴,好让对方引起注意,不至于突然开口吓着人。
“喂,老乡,能不能停下截我一程“。
驴车停到跟前,车架上坐了两个人,车里还躺着一个人,铺着厚厚的棉被。
驴车车架上的老汉道,”小伙子,这么晚赶夜路,你去哪?先上来再说“
李和毫不客气的拎着包,坐到了车架右边,”谢谢,老叔,我是回洪河桥,从省城回来的最后一班车,有点晚了”。
”我们就去洪河桥的,你洪河桥哪里?”,坐在李和旁边的年轻人问道。
李和听着声音好熟悉好熟悉的感觉,就着马灯那惨兮兮的光,看清后,乐坏了,这不自己姐夫杨学文吗,“李庄,李兆坤家的二孩。大哥,你们这从哪来?“。
杨学文叹口气D县医院回来,俺家老奶奶病了,医院里不愿住,非要回来“。
躺在驴车后面的老太太倒是清醒的,笑呵呵的道,”你这孩子跟人家小伙子说什昏话呢,眼巴巴就快过年了,医院哪里是能干耗的,这根底子病,治不治有啥用。真要不中用了,那俺也宁愿糟践在家里,你爷俩也省事,抬老岗山几锹土,不就完事了吗。“
突然重重的咳嗽了一下,接着道,”你是李兆坤家的那个读书的娃?哎呦,平时几个娘们没事唠呱还说呢,出来了你这么出息的,还有人要去你家祖坟地看看呢。学文,等会俺们直接从河汊过,把小娃捎到门口,黑灯瞎火,他一个人不利索”
杨学文赶紧应了声好,李和赶忙道,“老婶,不用,你身体不好,现在天也寒,我索性到了洪河桥走几步就中,你们不要特意绕圈子。”
李和知道老太太虽然身体一直不好,不过记得大姐家孩子都上初中了才过世的,自己还特意回来送的纸扎,一个慈善老太太,精神头也比一般人足。
老头子一路抽旱烟赶驴子,很少插话,到洪河桥的时候,李和直接从车架上跳下来,坚决不让送,老头子砸吧砸吧嘴,“那就让学文送你一截吧,两个人走路也不凄惶。”
杨学文从车架上拿下一罩马灯,“走吧,兄弟,这路都看不见,你咋走,我送你吧”
李和倒是巴不得他去,也就没推辞了,“老叔,老婶,那我晚上就留学文哥在我家睡,你们回去注意点”。
老汉道,“我先给学文留个门,情况你们自己定”。
杨学文应了好,便和李和走一路聊一路。
进了村里,已经八点多了,也是漆黑一片,这时候也没通电,煤油灯亮度也有限,大部分都是天一黑就睡觉,天不亮就起床。
李和先到老屋拍门,屋里倒是有亮光,看来李隆还没睡,带着杨学文,倒是不好先去老娘大姐他们屋里。
屋里啪啦一下开门,李隆一手举着灯,一手拿着门栓,看见李和带着一个人站门口,倒是惊喜的很,“哥,你回来了”。
李和把东西放好,王玉兰和李梅听到动静也批了衣服出来了,王玉兰高兴的坏了,“你咋这么晚回来了”
李和指着杨学文道,“多亏了这兄弟,不然黑灯瞎火真不好回来,就上坝村的,随他们一起回来的”。
杨学文笑着道,“多大事,我阿爷是杨老魁,就上坝的老木匠”
王玉兰倒是认识杨老魁,家里穷糟糟的,儿子死了,媳妇跑了,就剩个独苗孙子,“你爷俺认识,俺小的时候,你爷就跟二和他姥爷一起修河提,就前面那河湾”。
“哎呦,老娘,别磨蹭了,我饿死了,赶紧给我整点吃的吧,我再陪学文大哥喝点“,王玉兰还要闲话,李和赶紧打断了,两个白天一个晚上,没好好吃顿饭菜了,现在也是饿的前心贴后背。
突然屋里传来小丫头的哭声,李梅慌忙道,”那俺去做,你们休息会,你看看小五咋回事,哭着呢,估计听见你动静了“
”傻站着干嘛,倒两杯杯茶去”,李和没好气的给了李隆一个脑瓜子,又对李学文道。“学文大哥,你先坐会,我进里屋看看,那孩子哭啥“。
进了屋里,老四正哄着小丫头,不让她下床。
小丫头立马扑到李和身上,含糊不清的喊了声”阿果“,哇的一声哭的更响了。
李和把小丫头抱怀里心疼的又好气又好笑,“你哭啥子,哭成了大花猫”
小丫头自己用衣袖摸眼睛,“阿果,俺好想你,坏蛋,四姐,不让俺下床”。
老四气的随手给小丫头屁股来了一巴掌,“就你会告状”
杨学文还在里屋坐着,李和倒是不好只顾着哄小丫头,对老四道,“给她穿衣服,要下地就让她下吧,一时半会也睡不了觉”。
把小丫头扔给老四,把里面的钱先塞到自己口袋,然后把包递给王玉兰,“这里面是我买的一些东西,你们分分”
王玉兰虽然怪气李和乱花钱,可心里是甜滋滋的,倒是没有比自己儿子还出息的孩子了。
饭菜摆桌上,李和赶紧把李学文拉上了桌,让李隆给倒酒。
杨学文本来只在下午吃了个饼子,一点不顶饿,闻到喷香的红烧肉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好长时间没见着肉了,到人家做客,不好吃相难看,可架不住李和又是夹菜,又是倒酒,热情的不像话。
杨学文只能感叹,自己家什么时候能过上这日子,住大瓦房,有酒有肉。
睡觉的时候,李和兄弟俩睡了一屋,怕李学文不自在,让他自己睡一张床。
酒足饭饱,几个人洗了脚,随意擦了下身子就上床呼呼睡了。
40、春叫猫儿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