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979 第1094节
还没到匡家门口,脸就气的涨成了猪肝色。
走到半路,人家门口有码的整整齐齐的用来建房的红砖,她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往三轮上放了十来块块。
一到匡家门口,不等匡家老太太迎出门来说话,赵春芳就拿起红砖朝着匡家的窗户,水缸、家具、铁锅、灶台,噼里啪啦的砸过去。
匡家老太太是个胖乎乎的,个子不高,想拦住人高马大的赵春芳,却被赵春芳推了一个趔趄,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这番动静,招来了左邻右舍,老太太更显委屈了,坐在地上,干脆不起来,双手拍着大腿大哭。
匡家老头每听见一次赵春芳砸出来的一声响,心口就要跟着痛一次,急急忙忙的扯住何老西道,“老哥啊,咱们两家无冤无仇,这可图什么呢。”
“以前没,现在有了。”这一次,何老西坚决的和自己的婆娘站在一条线上,自己的闺女受这样的欺侮,他是不能就这么算了的。
匡老头道,“亲家啊,过分了啊!”
“你儿子做的不过分?你让这崽子给我滚出来!”何老西气不打一处来。
匡老头终于明白所为何事,硬挤出一点笑容道,“那是孩子的事,咱们做老人的有心操持,可也出不了那个力气啊。”
突然,又听见连续的咣当咣当声。
停在院子里的那辆几近崭新的大摩托车,终于没能逃脱赵春芳的毒手,车镜先碎了,车灯紧接着落地,车身变得凸凹不平。
赵春芳犹不解气,又给踹倒在地上,指着匡家老太太骂道,“啊,俺说你家狗玩意咋这样呢,你生下来的,狗鼻子猫脸的,一脸麻辣酱,老娘当初就看不上!”
坐在地上的匡家老太太,眼泪水挤到半途收住,气愤的道,“不带这么欺侮人的!老娘跟你拼了!”
赵春芳道,“就你这号的,你还能怎么地?有缸粗,没缸高,除了屁股全是腰。”
匡家看着满地狼藉,这次是终于坐不住了,愤怒之下,直接张牙舞爪的朝着赵春芳撞过去。
赵春芳有点猝不及防,直接被老太太压在了身下,一瘦一胖俩老太太,在地上打滚,撕扯衣服和头发,没有一个肯松手。
何老西对自己家婆娘的战力很有信心,压根一点儿也不担心,漫不经心的在那站着。
匡家老头在那看的心惊胆战,终究是自己老伴被压在赵春芳身下,赵春芳的巴掌每扇一下,他的心就跟着揪一下。
赶忙上前去把住赵春芳的手,谁知赵春芳张口就喊,“耍流氓啊!”
匡老头急忙松手,对着何老西跺脚道,“亲家,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嘛!”
何老西一路来听见了不少的闲言碎语,早就气的咬牙切齿,愤恨的道,“商量,你家那龟儿子做混账事的时候,跟我们商量没有?”
此刻自家的老太婆在这里撒野,他是持放任态度的,甚至觉着胸口那口憋着的气算是顺当许多。
再定睛一看,匡家老太太的脸上都被打的显出了血棱,生怕真打出个好歹,没法善后,同匡老头一人架起赵春芳的一只胳膊,从匡家老太太身上拉起来。
匡家老太太利索的站起来,嚎啕大哭,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愤怒、惊悚,还是恼恨。
赵春芳被拉开后,犹自不解恨,跑进堂屋,手里的搬砖对着客厅中间的玻璃框扔过去。
匡老头吓得没敢看,只听见哗啦一声,等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玻璃碎了一地,里面镶着的‘天地国亲师’的竖幅也耷拉了出来。
对正在参与围观的本家侄子道,“给派出所打个电话,这没法过了啊。”
派出所来人很快,正在实施打砸的赵春芳被堵了个现行,但是她依然肆无忌惮!
“有本事你们把老娘关一辈子。”
几个警察都是本地人,人的名,树的影,他们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就晓得赵春芳的名声,后来,赵春芳更是所里的常客。
如果能躲,他们是绝对不愿意和赵春芳打交道的。
凡是在洪河桥做买卖的人,甚至是游郎货担,你要是没被赵春芳骂过,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做生意的。
只要敢缺斤少两或者东西不对,一个星期都不用指望开门做生意了,赵春芳拿着一包瓜子,能从早上骂到下午。
骂人的花样,连着一个星期不带重的。
196、分道扬镳
一个四十多岁的警察直接虎着脸道,“赵春芳,你这么做是犯法的!你这不但是故意寻衅滋事,还故意毁坏他人财物,是要判刑的。”
“犯法?哎呦,怕死了。”赵春芳叉着腰冷哼道,“她儿子不要脸,找狐狸精都不犯法!俺犯哪门子法了!”、
中年人知道和赵春芳说不通道理,磨破嘴皮子也没用,冲着旁边的两个年轻警察使了个眼色,俩人一人拖着赵春芳的胳膊,不顾他撒泼辱骂,强行把她往警车上拉。
赵春芳的两只脚死死的抵在车门的两边,身子往后面拱,说什么也不肯进去。
两个警察要强行拽,何老西吓得赶忙托着着赵春芳的两条腿,生怕给拉伤了,急忙道,“慢着点,慢着点,多大个事啊。”
跟着上了警车,才想起来自己开三轮车来的,不放心放在这里,又下车,骑上三轮车,急忙追在警车屁股后面。
何舟和三姨到达派出所的时候,刘佳伟正靠在车上玩手机。
“小姨。”刘佳伟先和盼弟打了声招呼。
盼弟扫了眼蹲在门口的何老西和旁边的匡家老头老太太,笑着道,“你们聊,我进去看看。”
刘佳伟丢了一根烟跟何舟,笑着道,“你姥今天彻底放飞自我,匡家被砸了稀巴烂。”
何舟本就不怎么抽烟了,此刻还是忍不住点着了,“现在怎么样了?”
刘佳伟道,“能怎么样,匡家老头老太太知道自己家理亏,也不用赔偿,只要你姥道歉,你姥什么脾气,还用我说?”
何舟苦笑道,“哎,我就出去那么一会。本想晚上不回来的,就在县里,谁能想到闹出这么个事。你不是在省城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刘佳伟道,“我也是昨天回来的,不知道你回来,要不然一起了。我哥结婚,准备在家里办。刚刚是来给孩子上户口,碰巧遇上,就给你打电话了。”
奉子成婚,如今女儿已经会走路了。
何舟道,“你家长公主我好长时间都没见到了,长个没有。”
刘佳伟道,“长肯定是长了,自从会跑路后,一刻不老实,真怕以后被惯坏了。”
他爷爷那一辈,亲兄弟五个,全是男丁,分别住在河的两岸,开枝散叶,然后到他老子刘大壮这一辈,亲兄弟四个,也皆是男丁。
到他这一辈,他们家只有他和他哥,没有一个女孩子,至于他伯伯们家里,也是如此,他堂兄弟众多,没有一个姐姐妹妹。
而他堂兄弟中,结婚的已经有六个,生不出一个女孩子。
到他第七个大侄子出生,他奶奶再也不说人丁兴旺这种话了,每到孙媳妇临产,她总要去上柱香,眼巴巴的想求个小酒坛子...
也就到他这,老刘家结束了没有女孩子的历史。
他奶奶八十岁高龄,依然跑省城去伺候他做月子的媳妇,欢喜自不必多说。
老刘家上下全围着这个小丫头转了,至于他夫妻俩,想管孩子都没机会。
丫头满周岁的时候,那场面是他结婚时候没法比的,他老子在省城包下酒店,摆了整整一百多桌。
何舟问,“闺女当然要宠着了。你哥是什么时候办喜事?”
刘佳伟道,“后天,我倒是建议在省城办,家里办太寒酸,他们也没同意。”
其实,他理解父母的想法,虽然他老子在杨淮的婚礼上大受刺激,原来婚礼是可以办的这么阔气的!
但是,他结婚的时候就是按照老规矩在家办的,如果此刻给他大哥大操大办,兄弟俩就是一碗水端不平了,生怕他心里有芥蒂。
实际上,他是无所谓的。
当然,他父母和他家大哥能这么做,说明是在乎他心里想法的,他还是挺高兴的。
何舟道,“我觉得这玩意就是个形式,倒是真没什么。”
刘佳伟道,“话别说这么早,等你结婚的时候,你一样形式少不了,何姨肯定给你大操大办的。”
何舟笑笑,不置可否。
太阳落山,陆陆续续有警察下班。
盼弟也领着赵春芳从派出所出来了,把赵春芳塞进车里后,又转回身对着匡家老头老太太说了几句话。
赵春芳摇下车玻璃喊道,“准备磕头奔丧啊,还不走!”
盼弟这才无奈的与匡家老俩口停止谈话,上了何舟的车,叹口气道,“明天孩子放假,我让他们去接一下。”
赵春芳道,“没长脑子啊,还跟他们扯什么扯啊!”
盼弟道,“那怎么样也是孩子爷爷奶奶,我能怎么办?”
赵春芳冷哼道,“你这是埋怨俺多管闲事了?告诉你,有能耐冲他们吼去,一天到晚,窝窝囊囊的,老娘也不知道怎么生下你这么个玩意。”
何舟一边开车一边道,“姥,我作证,我老姨没冲你吼。”
赵春芳不耐烦的道,“去,去,一边去。”
何舟发现后面还跟着一辆车子,笑着道,“妈也回来了。”
盼弟脑袋伸出车外,笑着道,“是大姐的车子。”
随即脸上的神色一黯,她终究不想给大姐添麻烦的。
到达家门口,两辆车子一前一后停下。
一下车,赵春芳就对招娣道,“都你干的好事!当初说什么来着,不是好玩意,你们非死皮白咧的同意,左拣右拣,拣个漏灯盏,怎么样,现在后悔了吧!”
不是指责,而是为了显示自己更高明。
招娣道,“穿破方是衣,到老方是妻,不成就不成吧,有什么好说的。”
看到闺女要进屋,赵春芳急忙几步追上,“分就分!又不稀罕他们匡家!可也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们!”
对于大闺女,她已经没有了以前的颐指气使,现在说话,总归多了点小心翼翼,毕竟这个家还是指着大闺女的。
招娣进屋,从饮水机里倒了杯水,喝完后,安抚道,“你还信不着我?这事啊,我肯定办的漂漂亮亮的,你放心吧。”